赵孟的脸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赵某人？”
“不是。”阮玉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将军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她站起身，走到赵孟面前，拿起那块腰牌，双手递了回去。
“将军，您的腰牌，代表的是您的身份和军威，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这小小的茶馆，也用不上将军您这尊大佛。您要是真想照顾我，跟别的客人一样，花三十文钱，喝一壶茶，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赵孟握着那块腰牌，脸憋得通红。
他大概是想发火，但他那套在军营里对付大头兵的法子，在阮玉这儿完全使不上劲。人家不软不硬，句句在理，还把他捧得高高的。你一发火，倒显得你这将军以势压人，欺负一个平民女子了。
他那四个亲卫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僵持了半天，赵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心说，完了，这憨货要动手。
结果，赵孟从钱袋里摸出一把铜钱，数了三十文，往桌上一扔。
“喝茶！”他吼了一声。
阮玉点点头，转身去给他泡茶。
赵孟就那么气鼓鼓地坐着，等茶上来了，端起来，咕咚一口就喝了半壶，烫得龇牙咧嘴。
喝完，他把茶碗重重一放，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场惊涛骇浪，就这么化解了。
我看着阮玉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茶具，心里对她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对付方子谦那种自作多情的文人，她用的是诛心之计，彻底打碎他的幻想。
对付赵孟这种头脑简单的武夫，她用的是捧杀之法，用大道理把他架起来，让他下不来台。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博弈高手。
我越来越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小小的茶馆，真的能困住她吗？
4
我以为赵孟吃了瘪，就会跟方子谦一样，夹着尾巴做人。
我还是太天真了。
武夫的脑回路，跟文人不一样。他们不懂什么叫知难而退，他们只懂什么叫越挫越勇。
赵孟显然就把阮玉的拒绝，当成了一种考验。
第二天，赵孟没亲自来，但他派人来了。就是他那四个亲卫。
他们往茶馆门口一站，左边两个，右边两个，跟门神似的。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瞪着眼。
这下好了，别说客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
这招够损的。他不打你，不骂你，就用他将军的威风，给你来个软禁。他这是在告诉阮玉：你看，没我罩着你，你连生意都做不了。
我坐在茶馆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门口那四尊铁塔，替阮玉捏了把汗。
这局，不好破啊。
阮玉倒是一点不慌。她照常开门，擦桌子，烧水。没人来，她就自己坐在柜台后面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一连三天，天天如此。
第四天早上，我照常去“捧场”。一进门，就看见阮玉正在写东西。
我凑过去一看，是一张单子，上面列着：
“优质大米，每日八斤，共计三十二斤。”
“新鲜猪肉，每日两斤，共计八斤。”
“时令蔬菜，每日五斤，共计二十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