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脚,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深红色的汤汁顺着他刚毅的脸颊往下淌,把他那身旧军装染得一塌糊涂。
我扔下杯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出老远,我还听见王大爷在后面喊:“建国!你这孩子,傻站着干啥!快去追啊!”
追?
追个鬼!
我谢韵仪的字典里,没有“道歉”两个字!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眼前老是晃过他捡我发圈的样子,还有他推开我时,那瞬间的紧张。
烦死了!
我翻身坐起,决定干票大的!
街道办要搞国庆文艺汇演,正愁没人会跳时髦的迪斯科。
呵。
老娘我,迪士高小天后!
等着吧,陈木头,姑妈,还有那些嚼舌根的大妈们。
我要让你们知道,我谢韵仪,不是你们嘴里编排的“妖精祸水”!
我是能把你们这灰扑扑的破胡同,炸上天的——
港!岛!小!辣!椒!
3.
姑妈谢韵芬的嘴,比胡同口王大爷的破收音机还吵。
从我洗头浪费水那事儿开始,她就没消停过。
“哎哟,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外甥女,作孽哦!大白天的,穿得跟窑子里出来的似的,在水管子底下搔首弄弄姿!水哗哗地流,钱不是钱啊?”
她叉着腰,站在胡同中央的槐树底下,唾沫星子横飞,跟开批斗大会似的。
围着她的那几个长舌妇,听得眼睛放光,还不时添油加醋:“就是就是!我看她那头发,黄不拉几的,指定是染的!伤风败俗!”
“还有那裙子,啧啧,短得都快露屁股了!勾引谁呢?”
“听说在香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干过啥呢!”
这些话,像长了腿,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谢韵仪在香港,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
在这儿?
成了她们嘴里下三滥的“窑姐儿”?
一股邪火“噌”地就窜上了天灵盖。
我猛地推开窗户,冲着下面吼:“喂!讲人坏话之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张脸配不配!关你咩事啊!”
姑妈被我吼得一愣,随即脸涨成了猪肝色:“反了!反了!你个小贱蹄子还敢顶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作势要冲上来,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可那些恶毒的话,却像瘟疫一样,在胡同里蔓延开来。
报应来得比想象中还快。
我去胡同口的小卖部买瓶酱油。
刚把钱递过去,那胖老板娘就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过钱,慢吞吞地数。
“一块二。”她报了个价。
我愣住了:“老板娘,你这酱油,昨天不是八毛吗?”
“哼,别人八毛,你嘛,一块二!”她斜着眼看我,“爱买不买!我们小本生意,可不敢伺候你这种‘大人物’!”
周围几个买东西的街坊,也投来鄙夷的目光。
我气得手都在抖。
一块二就一块二!老娘不差钱!
我甩下钱,抓起酱油瓶就走。
刚走到拐角,一个坐在马扎上择菜的老太太,故意把一盆脏水,“哗啦”一声,泼在我刚走过的路上。
泥点子溅了我一裤腿。
她还假惺惺地喊:“哎哟!对不住啊小谢,没看见你过来!”
那眼神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