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炫耀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顾淮?找阿晚吗?她在我身边,刚睡着,不方便接电话。」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苏晚慵懒的、带着睡意的娇嗔。
我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
「陆泽川,你把钱还给我!」
「钱?」他故作惊讶地拉长了音调,「什么钱?哦,你说阿晚投资我的那笔啊。那是她自愿的,白纸黑字签了合同。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想往回要?真是没出息。」
「那是我的钱!是我卖肾的钱!」我声嘶力竭。
「卖肾?」陆泽川夸张地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恶意,「顾淮啊顾淮,你可真是个情圣。不过,你的肾,现在是我的公司的资产了。哦不,应该说是我们公司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你挪用公款的事情,公司已经报警了。证据确凿,你就等着坐牢吧。」
6.
挪用公款?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是公司的项目经理,一向兢兢业业,经手的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挪用公款?
不等我反应过来,陆泽川已经挂了电话。
紧接着,公司法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冰冷的官方辞令,通知我已经被停职,并且需要配合警方调查。
我百口莫辩。
我这才明白,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一个由我最爱的妻子和她的白月光联手为我设下的,万劫不复的圈套。
他们不仅要我的钱,还要我的命,要我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我在冰冷的客厅里坐了一夜。
从天黑,到天亮。
腰部的疼痛已经麻木,心也跟着麻木了。
第二天,我没有等来警察,却等来了一份同城急送。
是离婚协议书。
苏晚的名字已经签好,龙飞凤舞,透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决绝。
协议书的末尾,附着一张粉色的便利贴,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却写着最伤人的话。
「你真让我恶心!」
五个字,像五把烧红的尖刀,将我凌迟。
我看着那张纸,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她良心发现?期待她回心转意?
我真是,无可救药。
我拿起笔,在「顾淮」两个字后面,一笔一划,签下了我的名字。
签完字的瞬间,喉咙一甜,一口血猛地咳了出来,溅在白纸黑字的协议上,像一朵凄厉的梅花。
我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回公司。
我收拾了几件旧衣服,带着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离开了那个我曾以为是「家」的地方。
我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世界里。
7.
再次有苏晚的消息,是半年后。
这半年,我活得像一条狗。
我住在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潮湿地下室里,靠捡废品和去工地打零工勉强维生。
肾病越来越重,廉价的止痛药已经不管用了。
我常常在深夜被疼醒,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汗水湿透单薄的衣衫,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掉。
有好几次,我都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可一想到苏晚和陆泽川那两张得意的脸,我就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