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陆沉猛地打断她,眼底是翻涌的惊骇、狂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祈求,“我知道是你!你没死…你…”
“陆大人慎言。”沈薇薇脸上的笑意淡去,声音微冷,“本郡闺名,并非‘薇薇’。大人怕是酒饮多了,认错了人。”
周围已有窃窃私语声传来。陆沉如今的地位,何时受过这等质疑和瞩目,但他此刻全然顾不上了。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那里面对他再无往日半分情意眷恋,只有全然的陌生和冰冷,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比得知她死讯时那短暂的、被他忽略的空茫更甚百倍。
“你怨我…恨我…对不对?”他上前一步,试图去抓她的手腕,被她轻巧避开,那动作里的嫌恶明显得刺眼,“当初…当初是我不好!是我混账!你跟我回去,薇薇,我…”
“陆大人。”沈薇薇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得足以让周遭的人都听见,带着郡主的威仪,“本郡最后说一次,你认错人了。”
她微微抬起下颌,日光下,她容颜焕发,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怯懦。她甚至轻轻笑了一下,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不远处正紧张望过来的、脸色发白的柳依依。
“再者,”她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听闻陆大人即将迎娶美娇娘,此刻却对着本郡纠缠不休,口口声声唤着旁人的名字,是将未来的陆夫人置于何地?又将我永王府颜面置于何地?”
陆沉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堪又狼狈。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明明是一样的脸,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过去的沈薇薇,看他时眼里有光,会温柔地笑,会怯怯地哭,绝不会用这样冰冷又嘲弄的眼神看他,更不会用这样锋利的言辞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永王妃已彻底沉下脸:“陆大人,请自重!”
陆沉被几位同僚硬拉着退开,目光却仍死死胶着在沈薇薇身上,猩红的眼底满是无法置信的痛苦和混乱。
宴会后半程,陆沉失魂落魄,目光始终追逐着那道绯色身影。看她与其他贵女谈笑,看她落落大方地接受众人的奉承,看她…微微侧身时,那原本纤细的腰身,似乎……略显丰腴?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猛地窜入他脑海。
他再一次挣脱旁人,趁她独自在湖边透气的间隙,冲了过去。
“你…”他的声音抖得厉害,视线死死盯着她的腹部,“你是不是…有了?”
沈薇薇回身,看见是他,眉眼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她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将手轻轻覆在了小腹上。
那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陆沉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是灭顶的绝望。
沈薇薇却忽然笑了。她抚着微凸的孕肚,一步步走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柔又残忍地说道:
“陆大人,听说你要娶的那位,至今还是清白身子跟的你?真是难得。”
她顿了顿,欣赏着他骤然扭曲的表情,红唇勾起的弧度越发讥诮。
“不过,就算我这二婚的寡妇,”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也比你那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干、净。”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沉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佝偻下腰,剧烈地喘息起来,眼底是一片猩红的、濒死的疯狂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