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伤心了,扑上去一边抓挠,一边扯着嗓子喊。
这些年,她明里暗里和老大老四斗了多少回,要不是她费心周旋筹谋,二房早就让人吃干抹净了,哪还有现在的兴旺。
如今儿子快成家了,眼瞅着她就媳妇熬成婆快出头了,没想到这遭瘟的男人竟然打了他。
“我CNM的何老二,我跟你过一辈子就图你知冷知热,你打我……”
“够了!”
何母一声厉喝。
“老二媳妇,我还活着呢,你要反了不成?”
儿媳妇当她的面骂妈,简直放肆。
“赶紧把这狠娘们拉家去!骂我这老不死的没事儿,看给你二哥这脸挠的……”
看向胡琴的目光满是阴寒,但转身再看向何光富时,瞬间又转为柔和心疼。
这慈母的样子正是何光富极为渴望的,当下立马“硬”了起来。
没再一个劲儿的防守,直起腰反手又是一个大巴掌。
“啪!”
“死娘们,还闹?”
这下劲儿可不小,胡琴直接被扇蒙了,跌坐在地,半天没回过神。
病房里人很多,但是没人出声,安静极了。
好一会,胡琴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
众人皱眉,不知道她在闹哪样。
何母看她有点疯癫了,怕当众再出什么丑,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何光宗瞬间领会。
“老二,你先带她出去,帮不上忙竟添乱了!当着大家的面骂你妈,咱老何家可没有这么牲口不如的人!”
他本意是想拱拱火,赶紧让何光富赶紧把人推出去。
没想到,这些话也彻底点着了胡琴。
只见人‘噌’的从地上站起来,双目赤红,手指挨个从何家人头上指过。
“我呸!你们老何家就是一窝子牲口!当谁不知道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TMD不是人。”
“老三的孩子是怎么死的?老三媳妇是真跟人跑了么?”
“老二家的!”
何母慌了,厉声喝止。
“老大,给我……”
扭头喊同样受到惊吓的何光宗,想让他赶紧去堵住这疯女人的嘴。
可转头间无意扫到了床上的何光辉,她突然又放松下来。
老三已经没了,这事儿说漏了也不要紧了。
当下挺直身板,抱起胳膊,继续不屑的看着发疯的二儿媳。
“为了五千块,你指使老大两口子把老三媳妇打昏了,卖给了养蜂人,还撒谎说她是跟人跑了……”
“还有老三家的小子,他是让老大家那小犊子推井里淹死的,你们撒谎说他自己淘,偷摸往井里跳……”
几句话的信息量不小,病房里的其他人全都听的目瞪口呆。
衣服遮盖下,何光辉眼珠子好像要凸出来一样。
原来这才是真相。
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个在他怀里婉转含情,喊他‘当家的’,给他擦汗、看他就笑的女人,怎么就突然背叛了他。
他恨了半辈子,也迷茫了半辈子。
起初他到处打工,就想找到人问个清楚,却不想没两年,扔在老家的儿子又传来噩耗。
他那古灵精怪,长得可爱又机灵的狗蛋儿啊,也离他而去。
接连的打击下,他丢了心,失了魂,从此便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任由他妈驱使着。
没想到啊,临了,终于知道了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他想暴起,想大骂,想杀人,可惜全身上下没有一个零件听他使唤。
用尽力气,也只有长满老茧的大手轻微抽动了一下,碰不到脸上盖着的衣服,无法把它收到空间里。
他这天赐的神技,给他算是白瞎了。
真TMD窝囊啊!
胸腔越来越沉闷,何光辉干张着嘴却吸不进氧气。
怒瞪着双眸逐渐灰暗,瞳孔散开,永久的归于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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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的……当家的……”
如梦似幻,何光辉仿佛又听到了那个深埋心底的美好声音。
他不敢去探寻声音的来源,怕一切都是临死前的幻想。
“媳……妇儿……”
眼泪从眼角汇集滴落,嘶哑的回应了一句。
“嗯……快起了,一会还得去后山打石头呢……
等二哥他们房子盖起来,他们不住这边了,咱们也能松泛点……
我先做饭去,你赖一会赶紧起来啊~”
柔柔的碎碎念声中,怀里一空。
再次失去的恐惧让何光辉瞬间睁开了眼,下意识拽住了那个细瘦的身体。
“哎呀~你干啥?别闹~”
以为自家男人是想干坏事,周慧羞恼的拧了他一下。
胸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何光辉的脑子清明了不少。
双眼聚焦,慢慢成像。
看着真实的人,感受着她的体温。
似乎这一切……不是幻想。
怎么回事?
“当……当家的?”
周慧被他突然起身带的失去平衡,鼻尖撞到了梆硬的胸膛上,酸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何光辉身随心动。
手上用力,把女人紧紧箍进了怀里。
眼角余光又看到旁边睡着的儿子,也一起拽了过来。
抱着他的全世界,这一刻,他终于又有了思考的能力。
咽下嘴里咬出来的血,他确定这不是梦,也不是幻想。
环视四周。
被扫的锃亮的黏土地和土墙,靠墙摆着一个立柜,上面贴着褪了色的喜字。
立柜旁边是个木支架,放着红色的搪瓷盆,洗脸用的。
除此之外,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和身下的土炕。
这是他的婚房,也是他一直不敢回想的家的样子。
刚才媳妇说什么打石头?盖房子?
他这是回到年轻时候了吧,回到了他幸福终结的这一天?
就是这一天,他帮老二家在山上打了一天盖房子用的石头,晚上顶着月亮回来,结果所有人都告诉他媳妇跟人跑了。
他疯了似的找了好几天,最后只打听到住在西山坡的养蜂人也同一时间消失了。
至此他便再没有了家,开始到处打工找人的日子。
这个屋子他也再没住过,只在儿子没的那天回来看过一眼。
到如今,已经隔世了。
“媳妇儿……狗蛋儿……”
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把俩人都塞进他的胸腔里。
周慧倒还好,她看自家男人满头的汗,满脸的泪水,猜他是做噩梦了。
忍着没动,任由他死死抱着自己,手还在后背上轻轻摩挲安慰着。
可被吵醒的狗蛋儿小朋友不干了,四岁的小豆丁脾气不小。
蛄蛹了两下,无法逃离他爸的铁臂后,直接像个小狼崽似的,‘呜嗷’一口,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