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盯着那杯血水,嘴角抽了抽,抓起一饮而尽。转身时黑袍翻飞,我瞥见他后颈爬满蛛网般的青筋。

白芷的鸽子在檐下咕咕叫。灰羽,红爪,脚环刻着前朝宫廷纹样。我假装午睡,从窗缝看她把纸条塞进鸟腿的铜管。

鸽子飞向城西。我换上粗布衣裳,往鞋底藏了包砒霜。

废窑比想象中热闹。十几个黑衣人围着火堆烤野兔,白芷跪坐在最中间,手里捧着卷竹简。火光映出她侧脸,哪还有半点丫鬟的怯懦。

"主子说药人不够。"疤脸男人啐了口痰,"侯府那个病秧子……"

我踩断枯枝的声响惊动了他们。白芷猛地抬头,竹简啪地合上。我装作崴了脚,扶着墙咳嗽:"这位大哥,可有水喝?"

疤脸的眼神像在看死人。白芷快步过来搀我,指甲掐进我胳膊:"姑娘怎么在这儿?"

"采药迷了路。"我晃了晃药篓,底下的砒霜袋子擦着她裙角。

回府时天已擦黑。姜玉柔在垂花门堵我,杏色裙摆沾着泥点:"姐姐又去会情郎?"她指尖拈着片灰鸽子羽毛。

我猛咳几声,血沫溅在她绣鞋上。她尖叫着后退,撞翻了小丫鬟捧着的寿礼。

檀木匣子摔开,露出父亲最爱的翡翠貔貅——已经碎成三截。

姜远山的寿宴比灵堂还安静。我跪坐在末席,看继母姚氏给宾客布菜。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是上个月吞了我娘嫁妆铺子的收益买的。

"沉璧给父亲贺寿。"我捧出鎏金香炉,指尖在炉灰里搅了搅。

姚氏突然抽搐起来。她抓着自己衣领嘶吼:"是我下的毒!那病鬼早该死了!"满座哗然中,她竟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七年!每次补药都加乌羽玉!"

姜远山摔了酒杯:"夫人癔症发了!"他脸颊肌肉痉挛,是我今早掺在他茶里的药引起了效。

寿宴草草收场。我经过书房时,听见父亲在摔东西:"查!谁给夫人下的药!"

黑影从梁上跳下来,谢惊澜的刀横在我腰间:"解药。"

我递过青瓷瓶,他仰头灌下,喉结滚动时那道旧伤疤像蜈蚣在爬。

"明晚子时。"他甩给我半块虎符,"我要见真货。"

白芷在廊下修剪灯花。我瞥见她袖中银针闪着蓝光,和废窑里疤脸男人腰间别的,一模一样。

第4章 暗流涌动

白芷的银针在灯下泛着幽蓝的光。我假装没看见,低头绣帕子上的并蒂莲。针尖戳破指尖,血珠渗进丝线,染红了半边花瓣。

"姑娘手真巧。"她凑过来剪灯芯,袖口擦过我耳垂。有东西冰凉地滑进衣领——是片鸽子羽毛,带着废窑的火药味。

太子选妃的帖子清晨送到。姜玉柔在院子里试新裙子,鹅黄纱衣被风吹得鼓胀,像只毒蛾子。我往她妆台抽屉里塞了包药粉,闻起来像茉莉香。

"姐姐看我戴这支钗可好?"她突然转身,金钗尖差点戳到我眼睛。我后退撞翻针线筐,剪刀划破她裙摆内衬。

姜玉柔尖叫着去捂。太迟了——我已经看见衬裙上绣的诗句:"日月当空照,真龙落九霄。"

凤仪殿比想象中朴素。苏皇后腕间的佛珠油亮,却在转珠时露出内侧暗红纹路。那是长期接触蛊虫才会有的蛇形斑。

"姜二小姐的舞姿真美。"皇后笑着抬手,袖口滑落半寸。她手腕内侧有三道平行疤痕,像被什么虫子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