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眼底,是一片死灰复燃后的冰冷废墟,和废墟之下开始疯狂涌动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他摊开手掌,看着那枚廉价的戒指,忽地,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温度。
然后,他手指收拢,紧紧攥住那枚戒指,像攥住了过去五年那个可笑可悲的自己。
再开口时,声音嘶哑,却淬上了某种坚硬的、冰冷的金属质感:
“……走吧。”
2
三个月后。
云盛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冷气无声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真皮家具混合的气息。
傅争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身上是剪裁精良的意大利高定西装,手腕上是低调奢华的百达翡丽。曾经那个穿着洗白T恤、浑身消毒水味的护工,像是被彻底碾碎重组,只剩下眼底深处一丝无法磨灭的倦怠和冰冷。
这三个月,他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不知疲倦地清理门户,重整山河。奶奶最终还是没挺过去,握着他的手溘然长逝,留下的云盛集团千疮百孔,内忧外患。
而最致命的两根刺,恰恰来自“自己人”——他那位好二叔傅明辉,以及……他曾经掏心掏肺供养了五年的白念念,和她身边的宋池。
他们里应外合,一个利用家族身份窃取内部消息,一个利用傅争曾经毫无保留的信任套取过往布局,联手明盛资本,疯狂蚕食鲸吞云盛的股份和市场。
“傅总,”首席秘书敲门进来,面色凝重,“确认了,白念念小姐和宋池先生通过明盛资本,已经收购了散市面上超过15%的流通股,加上二爷手里暗中转让的,以及联合的几个小股东,他们持有的股份合计已经超过您目前掌握的32%。他们要求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提出新的经营方案。”
所谓的新的经营方案,不过是逼宫夺权的遮羞布。
傅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知道了。”
秘书迟疑了一下:“还有……白小姐和宋先生来了,说要见您。”
傅争抬眼,眸色沉静如寒潭:“让他们进来。”
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
白念念挽着宋池的手臂走进来。她穿着香奈儿最新季的套装,拎着爱马仕铂金包,妆容精致,下巴微扬,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到办公桌后那个气场矜贵冷冽的男人,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恍惚,随即被更深的势在必得覆盖。
宋池志得意满,笑着:“傅总,别来无恙?这办公室坐着,感觉如何?”
傅争没说话,只是淡漠地看着他们。
白念念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怜悯:“傅争,看在过去五年的情分上,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只要你主动辞去总裁职务,支持阿池接手云盛,我们可以给你留一点体面的股份,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她打量着他,仿佛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施恩者:“毕竟,你除了会照顾人,管理这么大的集团,确实力不从心。这三个月,云盛的股价跌了多少,你心里有数。”
宋池附和:“是啊,傅争,识时务者为俊杰。云盛在你手里只会败落,交给明盛,才是最好的归宿。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协议,大家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