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段日子,家里没有一天是安宁的。

那个曾经还算温馨的小家,变成了一个比冰窖还冷的战场。

而我,就是那个唯一的敌人。

05

那台被砸烂的彩电,像一口冰封的棺材,埋葬了我们家最后一点温情。

我和沈伟之间,只剩下死寂。

工资条,他自己揣着。

每天下班回来,那张脸绷得像块铁板。

饭桌上,他只顾埋头扒饭,碗筷敲得叮当响。

一吃完,就摔门进屋,留给我一个冷硬的后背和哗啦啦的翻报纸声。

婆婆干脆当我不存在。

可我洗碗时,她就在旁边幽幽地叹气:“不下蛋的母鸡,光会吃食有什么用?”

我拖地时,她又念叨:“真是丧门星,娶回来个讨债鬼,把我们家财运都败光了。”

我默默听着,忍着,白日在车间里把力气耗尽,晚上就回到这个令人窒息的冰窖。

镜子里的我,脸颊凹陷,眼神空洞,像个游魂。

直到娘家托人捎来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这潭死水才被投下了一颗石子。

里面是一本手抄的册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是奶奶托我妈转给我的。

册子里,是奶奶家传了几代的秘方,一种用几十种珍稀草药熬制的药膏,专治烧伤烫伤,对陈年旧疤有奇效。

我记得,小时候我被开水烫了整条腿,就是奶奶用这个药膏治好的,光溜溜的,一点疤都没留下。

奶奶说,这是我们家女人的安身立命之宝,传女不传男,更不能外传。

她说,这是女人的“压箱底”,是我万一有事时的最后一条退路。

我把册子和药膏一层层用布包好,死死压在我的陪嫁木箱最底层。

在这个冰冷的家里,这是我唯一能攥在手里的温暖。

没多久,我在车间操作机器,一个分神,手背就压在了一个烧得通红的铁件上。

“刺啦——”

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瞬间炸开。

手背上立刻鼓起一个硕大的水泡,疼得我钻心。

医务室处理过后,伤口虽然愈合了,却留下一个铜钱大小、又红又皱的疤,像一只丑陋的蜈蚣趴在手上。

我猛地想起了奶奶的药膏。

我不敢声张。

每晚等沈伟和婆婆睡熟,我就像个贼一样,溜进厨房,按照秘方上的步骤,偷偷熬药。

那些药材,是我之前托人从老家带来的最后一点念想。

熬药的火光映着我的脸,我满头大汗,心里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睡前,我用棉签蘸着药膏,一遍遍,小心翼翼地涂在疤痕上。

效果,简直是神迹。

不到半个月,那狰狞的疤痕颜色肉眼可见地变淡。

一个月后,那块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手背的皮肤光洁如新。

我正为这奇迹欣喜,却没料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那天我下班回来,一推门,就看见婆婆在我房里翻箱倒柜。

她嘴里振振有词:“我找点布头做鞋垫。”

可她的眼睛,却死死盯上了我床头忘了收起来的那个小药罐。

她一把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药香飘了出来。

她狐疑地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下一秒,她像疯了一样抓住我的手,猛地翻过手背。

当她看到那片曾经丑陋的疤痕消失无踪,皮肤光洁如新时,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