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院子,里面别有洞天。
亭台楼阁,曲水流觞,一草一木都打理得精致讲究。
这只是我名下,最不起眼的一处房产。
钟叔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沐浴过后,我换上一身素雅的丝质长裙,坐在窗边看账本。
钟叔在一旁禀报。
「小姐,江南一带的钱庄,上个季度盈利又涨了两成。」
「京城的几家铺子,也都按您的吩咐,开始为入冬做准备了。」
「只是……王家的事,外面传得有些难听。」
我翻过一页账本,头也不抬。
「无妨,让他们说去。」
这十年,我在王家谨小慎微,扮作一个温顺贤良的妇人,将自己的锋芒尽数收敛。
王家人只当我是一个除了陪嫁几亩薄田,便一无所有的孤女。
他们又怎会知道,「锦绣钱庄」那位从不露面的神秘东家,就是他们眼中那个「不会下蛋的鸡」。
消息很快传开。
不过两日,就有旧日的「手帕交」上门拜访。
她们名为探望,实为看戏。
李家小姐捂着嘴,一脸惊讶:「清禾,你怎么住这种地方?这也太……简陋了。」
张家夫人则拉着我的手,满眼同情:「妹妹,你也别太伤心。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离了王家,你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们一唱一和,句句不离我如今的「凄惨」境地。
我只是微笑着,给她们添茶。
「劳两位姐姐挂心了,我很好。」
她们见我油盐不进,自觉无趣,坐了片刻便走了。
出门时,我听到李家小姐压低了声音。
「你看她那死样子,还装呢!怕是过几天,就要上街讨饭了!」
3.
第三天,王夫人带着柳依依登门了。
看到我这处小院,王夫人脸上的鄙夷更深了。
「哟,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就找了这么个狗窝住着?」
她手里捏着帕子,仿佛这里的空气都污浊不堪。
柳依依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地打量着四周,眼中却藏不住得意。
「姐姐,我和母亲是来看看你,怕你一个人过得不好。」
「听说你还没找到活计,母亲心善,想给你指条明路。」
王夫人清了清嗓子,用施舍的语气说:「我娘家洗衣房还缺个搓衣服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去吧。一个月五十文,饿不死你。」
让我去当洗衣妇?
这是最后的羞辱。
我笑了。
「多谢夫人好意,不必了。」
我的拒绝似乎在她们意料之中。
王夫人冷哼一声:「不识抬举!到时候饿死街头,可别来王家哭!」
柳依依在一旁“打圆场”。
她端起桌上的茶,走到我身边:“姐姐,母亲也是为你好,你就别犟了。”
说话间,她手一抖,整杯热茶直直泼向我身侧的一盆兰花。
那是「一品素荷」,极难寻的品种,千金难求。
是钟叔特地为我寻来解闷的。
“呀!”柳依依惊呼一声,连忙用帕子去擦自己的裙角,“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茶水好烫,把我的裙子都弄脏了。”
她那条裙子,是今年苏绣坊新出的样子,确实价值不菲。
但比起我这盆兰花,不值一提。
我看着那被热茶烫得卷曲的兰叶,心中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