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实在对牛导这样的艺术产生不了美感。虽然牛导自我感觉很不错,每个动作都是艺术大家的范,根本不是他们这群没文化的小演员能体会的。
是啊,艺术的顶峰到底是什么?林风在心里问,他这样的小演员只是这些艺术大师赚钱的工具,他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根本不是在从事什么高尚的文艺工作,而是极其下贱的工作?他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
所有的人都给牛导鼓掌,叫好。
“林风,你长得真美!”牛导又过来了,“但是缺少点狼性!”
众人都装作没看见,任由牛导在林风的身上撒野。
林风突然受不了了,惨叫一声,身边没有人吭声。
3
凌晨两点,他以疲倦为由提前告退。朋友家的客房宽敞舒适,他却感觉自己像被关在一个精致的玻璃盒中,透过玻璃能看到整个世界,却触摸不到任何温度。
他哭了,这一哭就无法收拾了,简直有些鬼哭狼嚎。特别是在这深更半夜。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一生就是一个梦,一切都那么朦胧而不真实。
三周前,林风确诊重度抑郁症。除了他和医生,没有人知道。
昨天《长夜》杀青宴上,林风被众人簇拥在中央。导演举杯称赞他是“业内最敬业的宝藏男孩”,合作演员感谢他“总是耐心陪大家对戏到深夜”。
林风微笑着接受所有赞美,手中的酒杯一次次被斟满。没有人注意到他偶尔恍惚的眼神,和他借整理衣袖时悄悄看一眼腕表的行为——那是心理医生建议的保持现实感的方法之一。
“咱们林风可是古装男神,永远的白真上神!”制片人醉醺醺地拍着他的肩。
他配合地笑着,眼角那颗淡褐色的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只有最资深的粉丝才知道,当他真正开心时,那颗泪痣会随着笑容微微上扬;而当他勉强微笑时,泪痣会静止不动,像是被定格在了一片无人知晓的悲伤中。
因为当时他想到了被雪藏的三年。他去家乡支教了,深深地扎入农村,唯一的遗憾的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另一伴。感觉自己要孤独终老了。
老妈劝他回家,找个普女结婚算了。不要做什么当明星的春秋大梦了。现在证明他的坚持是对的。他的直觉是对的,再说他真的没有路走了。
但接下来,他就被自己的选择狠狠捶了一下。杀青宴上,他喝到的不是牛奶,而是油漆。为什么要这样,他一直没想明白,也许仅仅就是玩笑吧。要命的玩笑?
晚上,林风四年来第一次梦到了童年的边疆,梦到骑着马在无边的原野上奔跑,风声在耳边呼啸,不停后退的家乡的胡杨,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
他是什么呢?
“我”林风轻声说,“但我不是胡杨,我只是...一根即将折断的芦苇。”
3
窗户开着通风,夜风轻轻吹动纱帘。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依稀的灯火,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边疆,夜晚能看到银河倾泻而下,繁星触手可及。
边疆地广物丰,父母在田里干活时,就把五岁的他放在田埂上,叮嘱他不要跑,因为大漠里有狼。
他听后一动也敢动,就盯着父母干活,偶尔抬头看天空里的小鸟,时间就像静止了,每次都要等很久很久,父母才收工。他的大脑总有一段时间是空白的,有时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