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抽屉最深处抽出那份文件,纸张微凉。我拿起笔,在签名栏停顿了一秒。那里,曾经寄托了我多少可笑而卑微的期盼。
然后,我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晴。
把笔搁下,我拿着协议走出去,递到他面前。
他仍然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死死地盯着我,又像是根本没在看我。他的目光落在我递过去的协议上,又猛地抬起来,钉在我的脸上。
“你疯了?”他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尖锐,“苏晴,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以退为进?你觉得这样我就会……”
“财产我一分不要。”我再次打断他,将协议塞进他手里,他的指尖冰凉,“签好字通知我去民政局办理最后手续就行。”
说完,我不再犹豫,绕过他,走向卧室。
我的东西不多,在这个家里,我一直像个暂住的旅客。一个行李箱就足够装下所有属于我的痕迹。那些我精心挑选的摆设,他买回来我却从未真正拥有过的礼物,甚至厨房里我常用的那个杯子,我都不要了。
周明远拿着那份协议,跟了过来,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我利落地收拾。他的呼吸有些重,带着一种混乱的急促。
“苏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某种狐疑和被打乱计划的焦躁,“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小晚她现在病了,很严重!我没空陪你演这种闹剧!”
“我知道。”我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直起身看他,“所以,我不耽误你了。”
我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轮子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滚动声。
经过他身边时,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攥得我生疼。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咬着牙,眼睛里的红血丝更重了,“你是不是去看小晚了?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刺激她了?苏晴,我警告你,如果小晚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看啊,无论前世今生,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我会去伤害他的林晚。
我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周明远,你放心。”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往后,你和林晚,都与我无关了。祝你们……得偿所愿。”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很轻,带着一种耗尽一切的疲惫,和一丝只有我自己懂的嘲讽。
他得偿所愿的去殉情了吗?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我住了两年、却从未真正属于过我的房子。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巨大的解脱感裹挟着细微的刺痛,席卷而来。
阳光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让阳光落在脸上,驱散那份从前世带来的阴冷和血腥味。
这一世,我要换一种活法。
我在镇上临河的一家小旅馆暂住了下来。房间很旧,但干净,推开窗就能看到潺潺的河水和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峦。
我扔掉了原来的手机卡,买了一张新的。世界一下子清静了很多。
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孩子很好,很健康。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一种陌生的、柔软的勇气慢慢滋生。这一次,我不是谁的替身,不是谁的怨妇,我只是我自己,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我联系了律师,咨询离婚和后续事宜。律师是我大学同学,可靠且高效,他告诉我周明远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