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词念毕,我拿起削尖的竹签,对准鸡骨上一个最深的孔洞,扎了进去。
竹签刺入的瞬间,耳边炸起一声极尖锐的鸡鸣,刺得人头皮发麻。
汗衣和狗毛无声地焦黑、卷曲,化作两缕细细的青烟,钻进了竹签捅入的那个孔洞里。
我脸上傩面皮纸骤然滚烫,烫得皮肉剧痛!
一把扯下它扔在地上,那皮纸上傩面的双眼处,竟渗出两点鲜红,似血泪。
我脱力瘫倒,冷汗浸透,像刚从冰水里出来一般,一半魂魄都被抽走了。
远处,赵家后院传来一声极短促的狗嚎,戛然而止。
同时响起的,是赵鹏屋里一声非人的、被掐断似的呜咽。
仪式成了。祈祷与邪术,只隔着一层薄纸。
天蒙蒙亮时,我伏在墙头。那条黑狗直接挺地躺着,四肢僵硬,和之前瘫着的赵鹏一模一样。
赵鹏屋里爆出他娘撕心裂肺又癫狂的尖叫,但不全然是喜悦:“鹏啊!鹏啊,你能动了!可是…可是你这是怎么了?!别学狗叫!鹏!”
而赵鹏,他跌撞着冲到院里,脖子前伸,膝盖弯曲,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呼噜声。
家人试图上前扶他,不小心踩响了一块瓦片。
他猛地扭头,龇牙咧嘴,从喉咙深处迸出一声:“呜~~汪!”把人吓得倒退一步。
嘿嘿!
鸡骨通幽,签通路转。
古越人传下来的法子,本来就不是给人看的戏法。就这么直接,这么邪性。
我看着赵鹏像狗一样被他爹惊恐地拖回屋里,扯了扯嘴角。
这才像话。
远远的,还能听见赵鹏在屋里焦躁地踱步,狗爪子似的指甲刮过地面的声音,和那压不住的呜呜声,竟与往日拴在后院那黑狗的动静一般无二。
我靠在冰冷的土墙上,仰起头。天边泛着死鱼肚一样的白。
一阵近乎眩晕的快意,像钝刀子割开皮肉。慢,却痛得彻底。
暗喜这法子能成。这偷天换日、移形转性的邪法,真能成。
你赵鹏不是仗着人身份欺辱我姐么?现在这像畜生的滋味可好?
我会了,我可以掌控他人生死,玩弄命魂于股掌。
我咧开嘴,露出的牙在晨光里闪着冷硬的光。
姐,你看着。这才刚开始。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3
赵鹏变成狗的事,像泼进热油锅的水,炸得全村窃窃私语,又惧又疑。他不再是那个横着走的村霸,而是变成了一个听见动静就龇牙、学狗叫的怪物。
村里表面噤若寒蝉,背地里却暗流涌动。有恐惧,有窃喜。
支书家平日的嚣张积怨太深,如今遭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报应,不少人眼里藏着的,是快意。他们看我们家的眼神也变了。以前顶多是觉得我阿公那辈传下来的东西阴邪,敬而远之。
如今,那眼神里又多了更实质的东西——一种赤裸的畏惧,甚至不敢与我对视,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我只在乎名单。
我从贴身的里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糙纸,上面用柴炭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名字。第一个,就是特廖。
他不是普通的嚼舌根。别人传谣,而他是造谣的源头。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傍晚,他喝得醉醺醺地靠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斜着一双浑浊的眼,对着几个闲汉唾沫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