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油画系和雕塑系的合堂课上,林溪又看到了陈默。

他独自坐在教室后排,面前摊开着素描本,手指间转着一支炭笔,笔杆在他指间灵活地跳跃。当教授推了推金边眼镜,宣布两系合作项目的安排时,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骚动。

“本次项目主题为‘触觉记忆’,需要油画系和雕塑系同学两两一组共同创作。油画代表视觉感知,雕塑代表触觉体验,最终作品需让观众同时通过眼睛和双手,感受同一段记忆。”教授顿了顿,“分组名单已经贴在公告栏,下课后自行查看。”

林溪挤在人群中,指尖划过公告栏上的打印纸,在找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呼吸顿了顿——旁边赫然印着“陈默”两个字。她下意识地转头,发现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

“合作愉快。”他平静地说,语气没有起伏,仿佛早已知道这个结果。

他们找了间闲置的阶梯教室讨论方案。秋日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陈默的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鼻梁的轮廓愈发立体。

“你对‘触觉记忆’有什么想法?”林溪打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陈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小块浅灰色粘土,在指间揉捏。那双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着,粘土在他掌心逐渐变形,时而被捏成扁平的片状,时而被搓成细长的条,仿佛有了生命。

“记忆不只是视觉的,”他终于开口,目光落在掌心的粘土上,“婴儿通过触摸认识母亲的怀抱,老人通过摩挲旧物回忆往事,甚至我们闻到某种气味时,指尖会下意识地想起对应的触感——触觉比视觉更持久。”

“而成年人总是忽略这种感知。”林溪接上他的话,笔尖在纸上写下“触觉的持久性”。

陈默抬眼看她,深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淡淡的赞赏。“是的。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做一个‘盲盒式’作品——观众看不到全貌,只能通过触摸感受雕塑形态,再透过预留的孔洞观察内部的油画,让两种感知在脑海里拼凑出完整的记忆。”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溪眼睛一亮,“比如雕塑部分做成立体的手,油画部分画手触摸过的物体,观众伸手触摸时,就能同时看到对应的画面。”

他们讨论了两个小时, Ideas在空气中碰撞出火花。林溪发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陈默,一谈到艺术就像变了个人,思路清晰,见解独到,甚至能精准地理解她未说出口的想法。

“下周同一时间再聊,”陈默看了眼腕表,表带是磨损的皮质,“我得去工作室赶进度。”

林溪点头收拾东西,抬头时却发现陈默正盯着她刚才随手画的草图——那是两只交握的手,线条带着她独有的柔和感。

“你的线条很特别,”他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有重量感,还有温度。”

这是林溪听过最奇怪的赞美,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发烫。

项目进行了两周,林溪和陈默的工作室时间总是错开,他们约定每天下午四点在那间闲置教室见面。林溪渐渐发现陈默的小习惯——他总是带着一小块粘土,谈话时会无意识地捏塑,手指动个不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集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