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讨论到一半,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在玩粘土?”
陈默的手停顿了一下,指尖捏着粘土的动作慢了些。“保持手感。雕塑家的手要记住不同材料的触感,就像画家要记住不同颜料的特性。”他罕见地笑了笑,眼角泛起细微的纹路,“听起来很怪吧?”
“不,”林溪轻声说,“很专业。”
又一天,林溪感冒了,说话时声音沙哑,时不时咳嗽。讨论到一半,陈默突然起身离开,十分钟后拿着一杯热饮回来,纸杯外面还裹着两层纸巾。
“热蜂蜜柠檬茶,”他简短地说,将杯子递过来,耳尖微微发红,“楼下便利店买的,应该能缓解喉咙痛。”
林溪小口喝着茶,甜中带酸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温暖顺着喉咙滑下,连带着心里也暖暖的。她看着陈默专注讲解方案的侧脸,突然觉得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其实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项目进行到第三周,他们开始实际制作。雕塑系工作室很大,空气中混杂着木头、金属、粘土、石膏的气味,耳边传来电锯的嗡鸣和锤子敲击的声响。陈默的工作区域却整洁得不像话,工具按用途排列在木架上,半成品用白布仔细盖着,连地面都没有一丝粉尘。
“你先坐,”陈默拉过一把木椅,“我拿个东西给你看。”
林溪点头,目光却被工作台上一个小型雕塑吸引——那是一只手的雕塑,通体雪白,每一个细节都极致逼真,连指甲的弧度、皮肤的纹理,甚至指节处的褶皱都清晰可见。最惊人的是,这只手正在“融化”,从指尖开始,石膏逐渐变成流动的形态,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液体滴落。
“这是...”她忍不住伸手,指尖悬在雕塑上方,不敢触碰。
“我去年的作品,”陈默拿着一个木盒回来,看到她的动作,轻声说,“叫《流逝》。”
林溪着迷地看着那只“融化”的手:“它好像在说,所有被触摸过的痕迹,最终都会消失。”
陈默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知音:“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难道不是吗?”
“是,完全正确。”他的嘴角扬起明显的弧度,看起来比得到任何奖项都高兴。
那天他们工作到很晚,工作室的人陆续走光,只剩下他们和几盏孤零零的台灯。林溪在画布上打底稿,陈默在旁边用铁丝搭建雕塑的骨架。安静的空间里,只有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铁丝弯折的清脆声,以及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差不多了,”陈默终于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我送你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秋夜的空气带着凉意,路灯将梧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黑白素描。他们并肩走着,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脚步声在安静的小路上格外清晰。
“你为什么从金融转艺术?”陈默突然问,语气带着一丝好奇,“我听系里老师说,你本科是财经大学的。”
林溪惊讶地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偶尔听老师聊天提到的。”陈默含糊其辞,耳尖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