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妞儿往里走。听见他在后面讲。
「周五傍晚，小宝在操场上跑步，跑一半突然倒了。脸色灰的，嘴唇紫得发黑。镇卫生院一听心跳两百多，立马叫救护车转县里。血抽出来淡得像水，血红蛋白很低。医生说不是普通贫血，可能是骨髓坏了，连夜送来这边做骨穿。」
我站在骨穿室外。门开了一条缝，我看见小宝躺在台子上，整个人像块木头，脸贴着床单，眼皮半耷拉着，嘴微微张着，一句话都没有。护士给他扎针，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田大壮低声问：「怎么会突然晕倒的？」
田二旺抹了把脸：「体育课跑五十米，刚出二十米就脚底发飘，一头栽下去。老师背他去卫生院，一听心跳快得吓人，指氧掉到82，当场叫了救护车。」
旁边一个婶子插话：「这孩子平时就脸色黄，走路没劲，我们都当是营养不良。」
「不是。」田二旺摇头，「县医院血常规报危急值，红细胞小得像针尖，医生说可能是地贫，必须连夜转上来。今晚肯定回不去了，附近有旅馆，我们先一家子住下来，明天再过来看下要怎么办。」
第2章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们一大帮人又来到了医院。
给小宝治疗的赵主任把我们全体人员叫进谈话室，我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他站在白板前，拿笔画了个骨髓工厂的图。「小宝的工厂坏了，造不出好血。现在靠输血，就像天天送外卖充饥。可铁会越积越多，十年内心脏就会烂掉。」他顿了顿，「唯一能换工厂的办法，是骨髓移植。最好用亲人的。成功率高，排异小，钱也少一半。」
屋里鸦雀无声。
赵主任接着说：「供者必须健康，年龄满四岁，家属自愿签字。未成年人捐献，必须监护人同意，且经伦理审查。」
田老根立刻站起来：「那就赶紧验！我们全家都抽！谁合适用谁的！」
赵主任点头：「先抽血做HLA配型。你们现在一、二、三......哦，十五个人，都采。结果出来再定供者。」
半个小时后，护士开始抽血。十五个人，两管一捆，编号贴好送走。
田老根第一个撸袖子，拍着胳膊：「快点抽！救孙子争分夺秒！」
一个接一个抽过去。王彩仙边抽边念叨：「菩萨保佑」。
轮到妞儿时，她缩在我怀里，小声问：「妈妈，疼吗？」
我搂紧她：「一下就好，不疼。」
针扎进去，她咬着嘴唇没哭。血顺着管壁流进试管，淡粉色。我盯着那颜色，心一点点往下沉。她本来就有中度贫血，身子还没长开，哪经得起再抽骨髓？
我们在医院旁边的小旅馆熬了三天。第四天清晨，赵主任把我们重新召集到谈话室。
他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单，神情严肃。「配型结果出来了。」他扫视一圈，「其他人，6/10、5/10，属于半相合，移植风险高，排异大，不是首选。」他停顿一秒，「只有一个全相合——供者：田妞儿，7岁，女，与患者为堂兄妹关系，HLA匹配10/10。」
屋里瞬间炸了。
田老根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上：「天意！这是祖宗显灵！」他眼睛发红，「医生，什么时候能做？马上安排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