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没接话，只说：「供者未成年，必须监护人书面同意，且经伦理审查，不能强迫。」
这话像风，吹不进田老根耳朵里。他已经转身拉住赵主任的手：「您放心，我们家肯定配合！孩子她妈那边我去做工作，今天就签字，尽快排期！」
我坐在角落，浑身发冷。
下一秒，田老根冲到我面前，声音压得低却狠：「青梅，你是田家人，妞儿也是田家的孙女。救你侄子，天经地义。你不答应，全村人都看着呢。」
我坐在角落，手心全是汗。妞儿靠在我肩上，小声问：「妈妈，他们要我做什么？」
我没答。
我只盯着那张报告单。红字像刀刻进眼底：供者田妞儿，10/10全相合。
然后站起来：「赵主任，我女儿去年体检，查出中度缺铁性贫血。村卫生所的单子我还留着。她自己都缺铁，哪经得起抽骨髓？这会伤她身体的。」
赵主任皱眉，想了想：「如果真的是中度缺铁性贫血，现在让她捐，造血负担加重，可能导致长期贫血、免疫力下降，甚至影响生长发育。」
田大壮低头抠手指，小声补了一句：「是……是查过，有贫血。」
田老根一听就炸了：「什么贫血不贫血！女娃家有点虚算啥？少点骨髓死不了人！救我孙子要紧！医生你别听她瞎扯，我们家妞儿身子好着呢！」
「不行。」我声音抖但咬得死，「她是孩子，不是药罐子。我不同意。」
田老根瞪我：「你不同意？你是田家人！小宝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赵主任沉默几秒：「从医学角度，我们不建议让本身有贫血的儿童作为供者。风险太大。」
可话音未落，田老根就吼起来：「谁说她贫血就不能用？命都没了还讲啥风险？你们医院只管救人！供者定了就是她！」
我再坐不住。
一把拉起妞儿：「我们走。」
田老根在后面吼：「你敢走试试！全村人都看着呢！你要是见死不救，我让你母女俩在云岭村抬不起头做人！」
田大壮在后面喊：「青梅！先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我没回头。
当天夜里，我抱着妞儿坐上了回村的末班大巴。
车灯划破夜色，窗外一片漆黑。妞儿在我怀里睡着了，小脸贴着我的胸口，呼吸轻得像羽毛。我攥着她的手，指甲掐进掌心。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只是田家的媳妇了。我是那个不让女儿捐髓的恶女人，是见死不救的罪人，是田家门风的耻辱。
可我不怕。
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绝不妥协。一次也不。
第3章
回到云岭村第二天中午，祠堂门口摆起长条凳。太阳毒得能把人晒脱皮，十多个族亲围成一圈，香炉里插着三炷香，小宝的病历和配型报告被钉在祖宗牌位旁。
田老根跪在蒲团上，老泪纵横：「田家三代单传，就这一根苗！要是断在他这一代，我死了都没脸见祖宗！」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向我，「李青梅！你是田家人，却让亲侄子等死，你还是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