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鞭子抽出,却没落到景殊的身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死死攥住鞭子,将其拦在了半路。姬玄晖稍一施力,便从姬玄睿手中夺了这鞭子,淡声洇着些特有的清冷:“鞭刑不是这么打的。”

景殊闻声抬眸,瞧向手持牛皮鞭的冷峻男人,露齿笑道:“是啊,那炸了毛的小狗,学着些怎么甩鞭子。”

姬玄睿又让他气得要动手。

姬玄晖用鞭柄轻轻敲了下他的肩,摁住了要暴走的弟弟,随即反手一抽,鞭子急速掠过挥出了残影,极有巧劲儿地抽在了景殊肩上,他猛地一颤,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那一鞭抽得他骨头碎了一般的疼,肩上顷刻涌出了血。

景殊便晓得,这人是个手劲儿大的行家。

姬玄晖也不作声,抬手又是两鞭,抽在他肋间,景殊顿觉喘息都难,一呼一吸都疼得难以忍受,故而小口小口地抽着气,半晌没说出话来。

“哈!”姬玄睿乐了,“嚣张不起来了吧!哥,继续啊!”

姬玄晖却将鞭子缠起来,随手丢向狱卒,说:“适可而止。”

姬玄睿一愣,“他可是景人,是南景的太子!他这回领兵,杀了多少北邺的将士?!哥,不能便宜了他!”

“父皇说。”姬玄晖抬眸瞧向被吊着的男人,乌色的眸内瞧不清情绪,“他娘为北邺尽忠,不可伤其性命。”

“嗤。”景殊先笑出了声,他断断续续地边笑边说:“你们北邺,有点意思,细作的儿子,都…都能,子凭母贵啊?”

“哥你看他!”姬玄睿脸色阴沉,眉眼间眼看就要乌云密布,还想说什么,便瞧见他哥眉头一皱,当即哽住。

这是姬玄晖不耐的征兆。

姬玄睿晓得他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若是在姬凛面前,他还能撒泼耍赖,但对这个严肃冷酷的兄长,姬玄睿也不敢多话,满心苦闷,狠狠一跺脚,气得转身冲出去了。

地牢一时陷入死寂,唯有景殊轻颤的喘息声。

姬玄晖这才仔细打量这个男人,从前战场上见他,都只是遥遥一瞥,这人又戴着张金色的麒麟面具,甲胄裹身,也就能勉强瞧出个人形来。而今虽说仍瞧不清容貌,但眼前这人清瘦孱弱,薄衫染血,披头散发,着实可称狼狈。

即便如此,适才姬玄晖瞥见他那两点如漆,似金乌般灼亮。

于是便断定,这不是个会轻易折腰的人。

“带回府吧。”姬玄晖吩咐,随即转身出去。

狱卒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个情况。

卫阑打了个哈欠,两手拍了个响出来,张罗道:“兄弟们,别愣着了,没听见太子殿下说么?给人放下来,赶紧送太子府去,要活的啊。”

狱卒闻言当即称是,手脚麻利便将景殊给放了下来,拖着往外走。

卫阑瞧了两眼地上蜿蜒的血痕,若无其事地跟着走出去了。

地牢狱卒忙着找马车,总不能真把人一路拖着送到太子府上,姬玄晖便与卫阑先一步回府,太子尚有公务没处理,进书房后,多吩咐了一句。

“等人回来,找府医去瞧瞧,别死了。”

于是刚过晌午,太子府上下都传了个遍,南景送来那男妾叫殿下给带回府了,还吩咐了府医去看诊!

太子府上下无一不震惊。

景殊被送往太子府的路上又神智昏然,他全身疼得厉害,尤其是双腕,因此并未彻底睡去,但也不大清醒,就这么从偏门被抬进了偏院。

太子府府医孙居正是个年近不惑的老郎中,从前北邺皇帝还是北邺王时,就在王府当差,后来年岁大了,两个儿子从军战死,老无所依,便跟着太子进了太子府,说是府医,实则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