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乍一听要给那南景来的太子医治,老头极不乐意,提着药箱等卫阑催了多次,才慢吞吞地跟他到了偏院。

“殿下好端端的,怎还真将那景人给带入府了?”孙居正捋了捋白须,站院子门口,迟迟不愿进去。

卫阑耸肩,“也不是全须全尾带回来的,否则哪用老爷子你出手?”

孙居正哼了声,白须跟着颤两颤,伸手将门推开,甫一进门,扑面来的血腥气便让他面色略微变了变。

待得进到内室,瞧见榻上面如金纸的南景太子时,先前的不耐散了不少,孙居正站在榻前瞧这年轻人半晌,眼底的冷漠与厌烦淡了些。

“也罢,老头我便当是日行一善了。”孙居正别别扭扭地嘀咕,伸手去开药箱,“看你小子年纪轻轻的,死了怪可惜,模样这么周正,怎么就姓景呢……”

景殊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唯有姬玄晖打的三处鞭伤与腕上的伤最为严重,因受过夹棍酷刑,双腕烙着红肿渗血的伤处,与苍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对比一下便鲜明了起来。

孙居正在那腕上来回捏了两下,面色忽地一凛,复又捏两下,仔细打量了起来,终于在内侧手腕上,瞧见红肿伤处下,有一条极为细小的疤,约莫半指长,因他夹棍刑痕太过惨烈,这条疤显得有些不起眼。

景殊混沌之中,隐约觉着身边有什么人,始终聒噪不止,那声音忽远忽近的,听不清什么,意识仿佛深陷于泥沼之中,挣扎了半晌,才勉强恢复了些身体的掌控权。

睁开眼便发觉已不在地牢中,浑身的疼也随着清醒更加清晰起来,佝偻腰背的老人正拎着他手腕,满面凝重,但景殊没吭声,悄无声息地躺着。

景殊眼神有些空,他前路已断,那么身在何处也都没什么要紧。

孙居正看的出神,一抬头才发现景殊已醒了,他没什么好脸色,但将景殊手腕放在被上的动作却称得上小心,他哼道:“小子,命硬啊,身上这么烫还能醒过来,身上的伤老夫我都给你瞧过了,过会儿喝药,能不能活看你自己。”

景殊闻声回神,垂下眼道:“多谢老先生。”

孙居正没料到是这么个回应,仔细端详了下眼前过分平静的年轻人,眼神复杂,最后眼神落在他搭在被外的腕上。

“你这手,”孙居正顿了顿,他晓得这年轻人受过什么刑,因此有些不忍,“怕是……”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然很明显,这手废了。

景殊稍稍动了下手指,并不意外,平静的像一池死水。

他说:“不妨事,日后也用不着了。”

孙居正一哽,提溜起药箱甩袖子走了。

他就多余可怜这小子!

走出院子,孙居正又折返回来,对院子里的俩丫鬟说,“方子搁屋里呢,记得拿去抓药!”他伸手往里屋指了指,没好气道:“别让里头那小子死喽!”

言罢,拎着药箱快步走了。

俩丫鬟面面相觑。

——

将入夜时,姬玄晖在宫中议事回府,卫阑将马车交给小厮带下去,说:“今日可够晚的。”

“与南景议和之事,争得久了些。”姬玄晖往院子里走,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南景不可cao之过急,歇歇也好,过些日子关越山便该率兵还朝,还有,明日若是赵氏有人来请,便说孤与温延卿议事呢,忙着。”

“哪个赵氏?”卫阑问。

“朝中还有哪个赵氏?”姬玄晖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