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卫阑一顿,神色微妙了些。

而姬玄晖已起身,匆匆出门去了。

温延卿眉梢微挑,施施然也起身跟过去。

卫阑心想,如此一来,既不得罪睿王,也不得罪主子,两全其美!

那厢姬玄晖匆匆赶到景殊所在的院子,瞧见大开的院门,眉头皱了皱,三步并两步地走进门去。

“景——”殊字没说出来。

景殊正抱肩倚着廊柱,发未束,衣不整,仅披了件玄墨色的袍子,白玉似的人,偏生瞧着又像个落拓不羁的山水客,眉眼还盈着几分戏谑玩味的笑。

鲜活得很。

紧随其后进门的温延卿的目光也被第一时间吸引过去,随即便是一震,诧异扬眉,没想到叱咤阵前的南景太子竟生了副这样的相貌。

“你们是来找他的?”

那人开口说话的同时,冲地上扬了扬下巴,又说:“同我可没关系,他自个儿倒下去的。”

顺着他的示意,姬玄晖才瞧见地上四仰八叉的弟弟,一口气哽在喉间,脸色憋得古怪。

他自然晓得这事儿同景殊没干系,毕竟这人从南景送来时,就差不多废了。

姬玄晖不想瞧那个不省心又丢人的弟弟,移开了视线,唤道:“修然,带睿王去休息。”

“睿王殿下这酒量,还是没点长进。”温延卿笑出声来,余光却在打量那个看似从容的男人,带着几分凌厉。

景殊并非没发现那道锐利视线,而是以自若与其小小的交锋须臾。

片刻后,温延卿上前去,将烂醉如泥的睿王殿下单手轻松扶起,顺道捡起一边儿的剑,眼神却倏尔一凝。

那银亮的剑刃上,印着尚未干涸的、鲜红的血迹。

这把剑还是伤着了人的。

姬玄晖同样瞧见了剑上的血迹,面色没什么变化,却蓦地快步走到景殊面前去。

景殊还没回过神,便猝不及防被掀开了仓促间披上的黑袍,露出已被血色浸透的霜色里衣,以及鲜血淋漓的左小臂。

血腥味顷刻间浓烈起来。

姬玄晖拧眉道:“你怎么不说?”

“我为何要说?”景殊淡淡地瞧他一眼,仿佛不知疼一般地转过身,一步步往屋子里走去。

每走一步,踝上未愈的旧伤都如针刺刀割一样的疼,但他脊背挺得直,鬓角几乎要滑落冷汗,也没吭出一声来。

景殊也没料到这小狗崽子会追到这儿来杀他,更没想到他一剑过来却只伤了自己手臂,转头那狗崽儿就醉倒在院子里了,再一听姬玄晖的话,更想笑。

他本就是骨子里刻着骄矜二字的人,眼下这般狼狈如何说得出口,难道还去同姬玄晖告状?

刚走到屋子里坐下,余光便看见姬玄晖也跟了进来,景殊眉心轻蹙了片刻,随即又舒展,唇角又挂上了漫不经心的笑。

“你那弟弟寻着了,还不走啊?”

姬玄晖挑眉,神色仍旧冷淡,尊贵得不可一世,“孤给你唤孙老,你就还孤逐客令?”

“不然?”景殊的矜贵也不比他弱,乌亮的眸子洇开玩味,“难不成要请太子殿下上榻,好行我这侍君之责?”

本也是随口一句,景殊刚说完,却诧异地瞧见姬玄晖脸色变了。

俊美舒朗的脸上蓦地红了些,甚至不自觉地微睁大眼,像是震惊,又竭力压抑,足有片刻,才勉强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冷哼一声。

“绝无此意!”

景殊没料到一句讥诮竟惹得他这般当真,不由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