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矿……硫磺……硝石……宫人名录……先帝旧部……
时间。她最需要的是时间。
萧承弼被她那彻底无视的态度激怒了,那抹伪善的面具终于裂开缝隙,露出底下的狰狞:“萧灼!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诏书,你签也得签,不签——”
“皇叔。”她再次打断,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定力,“三日。”
“什么?”萧承弼的威胁噎在喉间。
“给朕三日。”萧灼转回视线,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那平静之下,是唯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从尸山血海的武器试验场里磨砺出的冷酷决断,“三日之后,朕在此地,给你……也给满朝文武,一个‘答案’。”
不是祈求,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萧承弼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虚张声势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一片深沉的静默,和那双眼睛里不容错辨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残影。那绝非一个十六岁惊慌少女能伪装出的东西。
僵持。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金殿中蔓延。那些跪伏的臣子们头埋得更低,恨不能钻入地缝。
最终,萧承弼眼中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算计和轻蔑。三日?给她三十日又何妨!皇宫尽在他掌控之中,京都防务皆是他的人,一个无兵无权的空头女帝,还能翻天不成?逼得太急,反而落人口实。
他忽然朗声一笑,重新披上那副忧国忧民的皮囊:“好!既然陛下尚有思量,臣便等上三日!望陛下届时,莫要再让天下臣民失望!”
他拂袖转身,带着一众党羽昂然离去。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将最后一丝天光也隔绝在外,只留下空旷的大殿,和御座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萧灼一动不动,直到殿外纷沓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呼……”一口绵长而压抑的气息,终于从她唇齿间缓缓溢出。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强撑的脊背细微地颤抖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这身体太弱,刚才那番对峙,几乎耗尽了所有气力。
但她的眼神,却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骇人。
降维打击……她会的。
“来人。”声音依旧沙哑,却淬入了铁芯。
一个年长的女官颤抖着匍匐入内,是原主记忆中少数几个可能还未被彻底收买的心腹之一。
“传朕密旨,”萧灼一字一句,清晰异常,“令内廷司,即刻将库中所有芒硝、硫磺、木炭,秘密送至西苑废弃演武场。调朕信得过的宫人,一律要身家清白、手脚麻利、口风严紧者,听候差遣。再有……”
她微微停顿,脑中闪过一个在原主记忆角落里、因得罪摄政王而被贬黜去守皇陵的年轻将领的名字。那人似乎……是已故老忠靖侯的孙子,名叫……
“密召忠靖侯之孙,羽林卫左郎将谢珩,即刻入宫觐见。”
女官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骇。
萧灼垂眸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冰冷彻骨的弧度:“告诉谢将军,朕这里,有先帝留下的一道……关于江山社稷的‘遗问’,需他当面解答。”
……
西苑演武场,荒草过膝。
被紧急召来的十几名宫女太监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看着那位仿佛脱胎换骨的女帝陛下,正挽起绣着金龙的宽大袖口,露出纤细得惊人的手腕,亲自用玉杵研磨着石臼里黑灰色的粉末。她的动作有一种奇异的精准和专注,仿佛那不是危险的玩意,而是最精密的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