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仍带着一丝强硬：“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该如此糟蹋拂衣的心意。她怀着身孕，为你熬粥熬了一早上。”
“是吗？”我看向柳拂衣，她立刻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拂衣，你先回去吧。”裴衍柔声对她说。
柳拂衣咬着唇，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裴衍，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去。那背影，萧瑟又孤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裴衍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清弦，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拂衣是无辜的，她已经很可怜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容下她？”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我的情劫吗？一个分不清是非黑白，被一朵“菟丝花”耍得团团转的男人。
“裴衍，你有没有想过，她若是真心实意，为何要送一碗我根本不会碰的东西来？”
裴衍愣住了。
他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眼里，柳拂衣柔弱、善良，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好意。
“她……她许是不知道……”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她是不知道，还是故意想让你看看，我这个正室夫人，是如何‘刁难’她这个无辜的外室？”我一针见血。
裴衍的脸色变了又变，从错愕到沉思，再到一丝被戳破的恼怒。
“沈清弦！你就非要把人想得如此不堪吗？拂衣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着他气急败败的样子，心中一片空明。
很好。
这“怨憎会”的滋味，已经品到了。
被最亲近的人误解，被他偏袒另一个女人。这种感觉，像一把钝刀子，在心口慢慢地割。
疼痛，但不足以致命。
我的劫数，还需要更猛烈些。
03
接下来的日子，柳拂衣作妖的手段层出不穷。
今天说头晕，明天说心悸，后天又说梦魇，夜夜都需要裴衍陪着才能入睡。
整个侯府，几乎成了她的天下。
而我，则彻底成了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我遣散了院里多余的下人，每日除了看书，便是打坐。府中的事务，我一概不再过问。
裴衍对此颇有微词。
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清弦，你才是侯府的女主人，府中中馈，怎能假手于人？”
我告诉他：“我累了。”
他便会沉默，然后带着一脸的愧疚离开。他以为我的“累”，是因为心灰意冷。
他不知道，我是在为离开做准备。
这日，我正在院中打坐，晚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柳姑娘……柳姑娘在花园的池塘边摔倒了！”
我缓缓睁开眼，心如止水。
来了。
这宅斗戏码里，最经典的一出。
等我赶到时，池塘边已经围满了人。柳拂衣躺在裴衍怀里，脸色煞白，衣裙下摆渗出了一片暗红的血迹。
“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来！”裴衍抱着她，声音嘶哑，眼眶通红，是我从未见过的失态。
他看到我，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狂怒。
“沈清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质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柳拂衣的丫鬟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哭喊道：“侯爷！是夫人！是夫人推我们姑娘下水的！奴婢亲眼看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