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那只大公鸡依旧蜷缩着，羽毛凌乱不堪，鸡冠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它把头深深埋在翅膀底下，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咯咯”声，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
林婆一进门，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就死死盯住了被捆在椅子上的孙子。她没有理会瘫软的儿媳，也没有看儿子铁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斌身上。她的目光扫过小斌赤红的双眼、扭曲的面容、鼓胀的肚皮，以及那不断挣扎的冰冷僵硬的身体，最后落在他喉咙里发出的、不属于他的苍老嘶吼上。
她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沟壑纵横。她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她走到离椅子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凝重。
“不是斌儿的魂……”林婆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像一块石头砸在地上，“是个馋痨鬼（饿死鬼）……道行不浅……缠上斌儿了。”
她的话音刚落，椅子上的“小斌”挣扎得更剧烈了，嘶吼声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和挑衅：“饿——！饿啊——！老东西……滚开——！”
林婆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咚！”的一声闷响，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让那疯狂的嘶吼声都为之一滞。她浑浊的眼睛里寒光一闪，厉声道：“孽障！闭嘴！”
那东西似乎被震慑了一下，挣扎的动作明显一顿，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林婆，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嗬嗬”声，但终究没有再嘶吼。
林婆不再看它，转头对铁柱沉声道：“铁柱，去灶膛里，掏一块干透的灶心土块来！要最里面，烧得最透、最硬的！”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铁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哎！娘！”他不敢耽搁，转身就冲进厨房。很快，他拿着一块巴掌大小、黑褐色、表面坑洼不平、但质地异常坚硬的土块跑了回来。
那是土灶膛里常年被烈火焚烧，已经陶化变硬的灶心土，带着一股烟火气和泥土的腥味。
林婆接过灶土块，入手沉甸甸，温热尚未散尽。她又让铁柱去舀一碗清水，要刚从水缸里打出来的，清澈见底。
4 问鬼神
林婆将旧陶碗放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碗里盛着大半碗清水，水面平静如镜。
她解开包袱，拿出那团红绳和黑白棉线。她的手指虽然枯瘦，关节粗大，但动作却异常沉稳、精准，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感。
她先将黑白两根棉线，在碗口上方，仔细地十字交叉放好。
白线在上，黑线在下，交叉点正好悬在碗心正上方。
接着，她拿起那根红绳，一端牢牢系在那块坚硬沉重的灶土块上，打了一个复杂而结实的死结。
另一端，则系在那根细长的竹筷子的尖端（细头）。竹筷被红绳牵引，自然下垂，筷尖朝下。
然后，她拿起那根系着灶土块和红绳的竹筷，将其轻轻放置在黑白棉线的交叉点上。
竹筷横担在交叉点上，系着灶土块的红绳自然下垂，那块沉甸甸的灶土块，就悬在了清水碗的正上方，距离水面大约十厘米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