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机械地吞咽食物时，楼上书房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咯噔”声。
像是……什么东西被轻轻放下？或者，是脚步踩过老旧地板发出的呻吟？
我的脊背瞬间僵直，叉子“铛啷”一声磕在盘沿，在寂静的餐厅里发出刺耳的噪音。
一定是房子老了。木制结构难免热胀冷缩，发出声响。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这三年来，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声音的节奏，那么像他以前穿着软底拖鞋，在书房里沉思踱步时，那种特有的、不紧不慢的步伐？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尾椎骨悄然爬升。
第二章 无处不在的幽灵
夜晚就像漫长的刑期。
昨晚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擂鼓般的心跳，冷汗也浸透了睡衣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梦里，那片玫瑰园的泥土不断翻涌，伸出无数血色的藤蔓，缠绕着我的脚踝，要将我也拖入那无边的黑暗深处。
而比噩梦更可怕的，是半梦半醒间的错觉。就在刚才，我清晰地感觉到身侧的床垫微微向下凹陷，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重量躺了下来。甚至能感觉到被子被轻轻掀起一角，带进一丝凉气。
我吓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死死紧闭着双眼，连呼吸都屏住，像一具僵硬的尸体，直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慢慢消失。许久，我才敢缓缓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另一个枕头冰冷而平整地躺在那里，嘲笑着我的惊惧。
是梦。一定是太累了的噩梦。精神过度紧张导致的幻觉。我一遍遍安慰着我自己，但无法说服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清晨，阳光勉强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带。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
然后，我的动作停住了。
目光凝固在盥洗台上。
那里并排放着两个牙刷杯，一蓝一粉。蓝色的那个属于陈序。里面，那把他常用的、刷毛有些磨损的蓝色牙刷竟然是湿的。
细小的水珠挂在刷毛尖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甚至有一滴水珠正缓慢地沿着刷柄滚落，在白色瓷台上留下微小的、晶莹的水渍。
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寒意。
他……回来过了？
他从那个冰冷的地下世界回来，还像往常一样，刷了牙？
这个念头像条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带来强烈的恐惧。我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把蓝色的牙刷。冰冷的塑料触感，湿漉漉的刷毛，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不！这不可能！
是水龙头没关紧？滴上去的水？还是……我梦游了？难道我自己用了他的牙刷？
巨大的恐慌抓住了我。我猛地转身，像扔一个烫手的山芋，甚至像一个处理爆炸物的排爆兵，将那把牙刷狠狠扔进了垃圾桶的最底层，又飞快地用其他垃圾袋、废纸死死盖住似乎这样就能埋葬掉这个可怕的证据。
接着，我发疯似的抓起抹布，反复擦拭盥洗台，擦掉那滴可疑的水渍，擦掉一切可能存在的痕迹。直到台面光洁如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