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业主：为确保社区地下管网安全，本社区将于下月15日起，委托市政工程公司对每户后院进行地质雷达初步勘测作业，届时可能需要动用小型钻探设备取样...作业期间可能需要临时占用部分绿地，敬请理解与配合。」
地质雷达...小型钻探设备...占用部分绿地...
我的后院！我的玫瑰花圃！
他们要来了！他们要像撕开一层伪装一样撕开那片土地！他们要把他挖出来！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我隐藏了三年的罪恶，血淋淋地公之于众！
通知单从我剧烈颤抖的手指间滑落，就像一片枯叶，无声地落在地板上。我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瘫倒。
不行！绝对不行！
第四章 莫明消失的牛奶
那张通知单，就像一道最终判决书，钉在了我生活的中心。日子不再是缓慢的煎熬，而是变成了一场公开的、令人窒息的倒计时。日历上那个被我用红笔圈出的“15”，像一个不断渗血的伤口，刺眼地提醒着我末日的临近。
我变成了一台上紧了发条却即将散架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在疯狂地、无声地尖叫，但外表必须维持着该死的、风雨欲来的平静。
清晨，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鸣，在我听来像是电椅通电前的预兆。我打开冰箱门，取出牛奶盒。手感…轻得有些可疑。我明明记得这是我昨天刚开封的。拧开盖子，我近乎偏执地将眼睛凑近瓶口，仔细审视着里面剩余的乳白色液面，试图在脑海里刻下一个精确的毫米级刻度。午餐时，我故意只喝了一杯黑咖啡，苦涩的液体灼烧着空荡荡的胃囊，带来一种自虐般的清醒。饥饿感让我的胃紧缩成坚硬的拳头，抗议着这无理的虐待。等到傍晚，夕阳再次将天空染红时，我鬼使神差地又去查看了那盒牛奶。
那液面…似乎…真的…下降了一点点。
就那么微不足道的几毫米。足以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一块巨石，激起惊涛骇浪。
是错觉。一定是连日来的焦虑和失眠导致的错觉。我用力掐着自己虎口的软肉，尖锐的疼痛让我获得片刻虚幻的清醒。或许是我自己梦游时喝掉了？还是这栋老房子本身就是一个活的、贪婪的吞噬者？我甚至宁愿是后者。
去超市采购变成了一场漫长的酷刑。荧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冷柜区蒸腾的寒气像冰狱的呼吸。货架林立，像巨大的且冰冷的墓碑。我在其中穿梭，像个孤魂野鬼。手指掠过那些冰冷的包装，最终，它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我不由自主地拿起了一盒黑椒牛柳饭。
这是陈序的最爱。他总像个挑食的大男孩，抱怨公司食堂的饭菜像橡胶轮胎，只有晚上回到家，吃到我用微波炉给他加热的这份便当，脸上才会露出满足的笑容，含糊不清地说：“还是老婆做的好吃。”
塑料饭盒的冰冷触感猛地将我从短暂的回忆里惊醒。我像被电击一样，慌忙将它扔进购物车，又想把它拿出来，手指犹豫不决地在空中颤抖。直到走到收银台，看着收银员面无表情地扫描着其他商品——酸奶、全麦面包、苹果…那盒黑色的、象征着另一个时空的饭盒，像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静静地躺在待结算区，然后一步步逼近扫描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