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狐疑地扫了我一眼，又探头看了看碗里确实少了，这才撇撇嘴，嘟囔着“穷讲究”、“小姐身子丫鬟命”，扭身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冰封。这毒药，我一口都不会再碰。
下午，堂屋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我悄无声息地靠近，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已经请人看好了，就在三天后，月圆之夜，时辰也对得上。”是大伯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东西都备齐了吗？千万不能出半点岔子！浩儿的前程，我们老陈家能不能翻身，可全都指着这一次了！”奶奶的声音急切而狂热。
“放心，妈，万无一失。绳子、麻袋……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建军也来搭把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还能翻了天去？”
“哼！赔钱货！要不是她不肯乖乖嫁人换彩礼，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能为老陈家做贡献，是她的造化！是她的命！”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寒冰和即将喷发的火山。
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他们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谋划我的死亡！
三天后，月圆之夜。
我低下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眼底汹涌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恨意，以及一丝……诡异而冰冷的期待。
好啊。
我很期待。
这一次，月亮会很圆。
就看看，到底是谁，给谁……献祭。
【第三章：顺水推舟】
接下来的两天，我表现得异常“温顺”。
对于奶奶每天雷打不动送来的“安神汤”，我总是能巧妙地找到借口倒掉九成，只象征性地沾湿嘴唇。
他们看我依旧“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的样子，警惕心果然放松了不少。
我暗中仔细观察着那尊被供奉在堂屋香案上的青铜邪像。
它被仔细擦拭过，但厚重的绿锈依旧，那双空洞的眼眶，无论我站在哪个角度，都感觉它正透过缭绕的劣质香烟，阴冷地锁定着我。
靠近时，那股子土腥味混合着水腥气的怪味愈发明显，像是河底沉淀了百年的淤泥被翻了上来。
家里的其他人，却像是集体瞎了嗅觉，选择性失明。
大伯和大伯母看着那邪像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贪婪，仿佛那已经不是青铜，而是纯金打造，能源源不断生出金蛋的母鸡。
堂哥陈浩更是得意忘形，走路都带风，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因为“天命所归”而被祖宗保佑，走上人生巅峰的场面。
父亲依旧沉默得像块影子，偶尔看向我时，眼神里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更深的懦弱和顺从淹没。
前世，他就是用这双看似无奈的手，死死按住了挣扎的我。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
傍晚，奶奶把我叫到堂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婉儿啊，明天晚上，奶奶带你去河边放荷花灯祈福，保佑你考上好大学，将来有个好前程。”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你大伯、堂哥他们也去，咱们一家人一起，心诚则灵，祖宗和河神爷都会保佑我们的。”
我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