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你给我东西,不是你有恩,是你不对。你不止不对,你还不仁不义。
周围的目光变了。刚才还是刀子,现在变成了看戏的。甚至有几个言官已经露出了“这事儿我得记下来明天上奏”的表情。
谢知瑶的脸都快绿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不仅把太子递过来的“橄榄枝”给扔了,还顺便踩了两脚。
萧烬的脸色从僵硬变成了铁青。他大概是想发作,可这里是太后的寿宴,他要是为了个女人发作,那就坐实了“为美色失了体统”的名声。
“你……”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仿佛没看见他的脸色,只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柔声说:“殿下若无别的吩咐,臣女想去更衣。这酸梅汤性凉,臣女喝得急了些,腹中有些不适。”
你看,借口要找得合理。肠胃不好,所以不能吃玫瑰酥。喝了凉的,所以要上厕所。逻辑链完美闭环。
萧烬盯着我看了半晌,那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最后,他几乎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他一走,冰冻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我直起身,掸了掸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对着谢知瑶的方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真的朝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走出大殿,外面的风一吹,我才觉得有点意思。
这个太子,脑回路确实清奇。别人家拉拢臣子,是许诺高官厚禄。他拉拢女人,就是许诺一口吃的。格局小了。
而且,他找上我,恐怕也不是因为我长得多倾国倾城。毕竟满座的莺莺燕燕,我顶多算清秀。
他找我,是因为我是谢侍郎府上最没有根基、最无足轻重、最好拿捏的一个。他想通过控制我,来敲打或者利用谢家。
可惜,他找错人了。
我这辈子最擅长的事,就是让想拿捏我的人,最后都把自己的手给捏骨折。
2
寿宴风波过去没两天,我正在自己的小院里盘账本,管家领着两个穿飞鱼服的男人就进来了。
是东宫的卫士。
为首那人面无表情,手里捧着个明黄色的托盘,上面盖着红布。他一开口,就是公事公办的调子:“谢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我正在拨算盘珠子的手停都没停,头也不抬:“有手谕吗?”
那卫士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见了东宫的人,不该是战战兢兢,立刻就走吗?
“谢姑娘,是太子殿下口谕。”他强调了一下“太子殿下”四个字。
我终于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人畜无害的那种:“这位大哥,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都城里,冒充权贵招摇撞骗的案子,上个月京兆尹府的邸报上还登着呢。我一个弱女子,无凭无据的,跟你走了,万一出了事,是算你拐带人口,还是算我自己瞎了眼?”
我把算盘往旁边一推,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再说了,我朝律法写得明明白白,除却捉拿朝廷钦犯,任何官差传唤臣民,都需出具官府文书。东宫虽然尊贵,但也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吧?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更应该以身作则,为万民表率。你们这样无凭无据就上门拿人,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太子殿下带头不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