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他开口,声音比夜色还沉,“谢姑娘,胆子不小。”
“殿下谬赞,臣女只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我垂着眼,话说得一本正经。
他嗤笑一声:“奉公守法?在孤面前摆架子,拿国法当挡箭牌,这就是你的奉公守法?”
“殿下误会了。”我语气平静,“臣女并非摆架子,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无论尊卑,总要有个章程。没章程,就乱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都是这个道理。殿下是未来的君主,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偷换了概念。他指责我“不敬”,我把问题上升到“治国方略”的高度。
他被我噎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跟他打太极。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谢知鸢。”他往前逼近一步,“孤就喜欢你这股劲儿。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未来的太子侧妃之位?”
在他看来,所有女人的行为,背后都有一个明确的价码。拒绝,只是为了抬高价码。
我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殿下,您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就是单纯地,不想跟您扯上任何关系。”
空气再次凝固了。
他的眼神从兴味盎然,一点点变得冰冷,充满了被冒犯的怒意。他这样的人,生来就站在云端,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拒绝过。这比打他一耳光还让他难受。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审视一个怪物。
“为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因为麻烦。”我回答得简单直接,“跟殿下扯上关系,会很麻烦。我这个人,怕麻烦。吃饭,睡觉,赚钱,就够我忙的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别的。”
“麻烦?”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跟着孤,是无上的荣耀!你怎么会觉得是麻烦?”
“殿下,于您是荣耀,于我,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我叹了口气,决定跟他掰扯掰扯,“您今天兴致来了,赏我点东西,明天兴致没了,是不是就能要我的命?您今天觉得我有趣,多看我两眼,明天觉得我碍眼了,是不是就能让我从都城消失?您位高权重,喜怒无常,您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喜好。而我,只是个想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普通人。我的世界很小,经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偶尔过来踩一脚。”
我这番话,说得又白又狠,几乎是把他的底裤都给扒了。
萧烬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死死捏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我知道,只要他一声令下,暗处藏着的侍卫就能立刻冲出来把我拖走,扔进井里。
但我赌他不会。
因为我是谢知鸢,是住在吏部侍郎府上的谢知鸢。他今晚要是动了我,明天谢侍郎就算是为了自家名声,也得在朝堂上哭一场。皇帝为了安抚臣心,必然会追查。到时候,他萧烬就成了为了一个女人,在臣子府邸里行凶的暴戾储君。
他疯,但他不傻。他要的是征服,不是同归于尽。
果然,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后硬生生把那股杀气压了下去。
“好,很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知鸢,你给孤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