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跪倒在母亲身边，抱着母亲软绵绵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妈！妈你醒醒！妈我错了！妈你醒醒看看我啊！妈——！”
陈默静静地站在混乱的中心，手里还拿着那个黑色的音箱。他看着哭得几乎昏厥的苏晴，看着面如金纸、人事不省的王秀芬，看着周围亲戚们投来的、混杂着恐惧、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复杂目光。
他脸上那点温和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他俯视着地上崩溃的苏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哭什么？这才刚开始。”
第五章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下来，照得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急救室门楣上，“抢救中”三个猩红的字，像凝固的血块，刺得人眼睛生疼。
苏晴瘫坐在冰冷的塑料排椅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昂贵的米色连衣裙上沾满了酒渍、泪痕和地上的灰尘，皱巴巴地裹着她，显得她异常狼狈和渺小。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露出底下青黑的眼圈和憔悴的底色。她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渗血的月牙印，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轰鸣，酒会上那巨大的屏幕、母亲倒下的身影、亲戚们鄙夷的目光……还有陈默最后那句冰冷的话，像走马灯一样疯狂旋转，几乎要将她逼疯。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规律，敲打在寂静的走廊地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晴紧绷的神经上。
陈默走了过来。他换掉了那身半旧的西装，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他在苏晴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隔着一小段距离，目光落在急救室紧闭的门上，仿佛苏晴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那彻底的漠视，比任何责骂都更让苏晴恐惧。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母亲还在里面抢救，生死未卜，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她曾经以为可以掌控、如今却变得如同恶魔般陌生的丈夫，就坐在对面。
“陈默……” 苏晴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破碎不堪。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求求你……停手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默的目光终于从急救室的门上移开，缓缓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的漠然，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错？”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你错在哪里了？错在跟周振上床？错在偷偷吃药打掉我的孩子？还是错在……嫌我基因不好，没出息？”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子，狠狠剜在苏晴的心上。她浑身剧烈地一颤，眼泪流得更凶了，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当时……我当时是昏了头……是周振他……他逼我的！他说我不跟他，就让我在公司待不下去……孩子……孩子的事我也后悔了……我后来……后来真的想要了……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