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偶然提起小时候在爷爷家差点走丢的事,笑着问他们细节。母亲的笑容瞬间僵硬,父亲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哥哥立刻接口:“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清?反正最后是爸把你找回来的,对吧爸?”父亲立刻点头:“对,对,在旧货市场门口找到的,吓坏我了。”
他们的对答流畅自然,天衣无缝。
可我却清晰地记得,找到我的,明明是邻居张伯伯。
他们像是在合力演一出排练了无数遍的戏,每个人都知道剧本,除了我。
一种可怕的孤立感攫住了我。我最亲的家人,我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似乎共同守护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我被排除在外。
我开始试探。
我故意在饭桌上说:“爸,妈,我前几天碰到刘阿姨了,就以前住我们家对门那个,她居然问我‘你妈妈身体还好吧?’,真奇怪,您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
一瞬间,餐桌上落针可闻。
母亲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父亲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哥哥放下碗,看向我:“哪个刘阿姨?你认错人了吧。快吃饭。”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锐利和…警告?
我低下头,心脏沉入谷底。不是错觉。他们真的在瞒着我一件大事。一件需要他们如此精密配合、如此严防死守的大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长。
我变得焦躁、多疑,开始像侦探一样在家里寻找线索。
我翻找旧相册,发现有几页被撕掉了,留下突兀的白边。我问母亲,她说是受潮损坏了。
我打开家里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试图查找更早的聊天记录或文件,却发现所有可能存放家庭文件的那个硬盘分区,都被加密了。密码不是我知道的任何一个。
我甚至偷偷检查了家里的药箱——除了常见的感冒药和降压药,没有其他异常。
秘密被藏得太好了,好到令人窒息。
直到上个周末。
父母出门访友,哥哥律所有急案要处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知道这是最好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我的目标,是父亲书房那个一直紧锁的矮柜。那个柜子,从我记事起就锁着,父亲从不允许我碰。以前以为是存放重要证件或贵重物品,现在想来,疑点重重。
我找来了工具,心跳如鼓,带着负罪感,撬开了那把并不算太坚固的锁。
柜子里没有钱财,没有机密文件。
只有一些东西。
最上面,是一本病历。不是母亲的,是父亲的。翻开第一页,诊断时间是在五年前。诊断结果那一栏,是一长串复杂的医学名词,我看不懂,但其中一个词的缩写我依稀认得——那与一种罕见的、进行性的神经系统退化疾病有关。
下面,是一份厚厚的保险协议,条款复杂,但赔付金额高得惊人,触发条件与某种特定疾病的晚期状况紧密相关。
旁边,散落着几张被撕下来的旧照片。是我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父亲,眼神略显呆滞,嘴角有些歪斜,被母亲紧紧搀扶着——那是一种我完全没有印象的父亲的模样。
还有一叠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是哥哥与国外数家顶尖医学研究机构的通信记录,时间跨度长达数年,内容涉及一种极其前沿但争议巨大的临床治疗方案和药物,询问进展和获取途径。最近的几封,语气近乎绝望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