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孽畜!”阿七猝不及防,被拖得踉跄着跑,他想挣脱,可獬豸的力气极大,根本甩不开。老赵在后面喊着追,可哪里追得上?
没一会儿,两人一兽就跑到了秦淮河岸边。此时正是深夜,秦淮河上雾气弥漫,河水黑漆漆的,像一块巨大的墨玉。獬豸拖着阿七,猛地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冰水瞬间没过阿七的头顶,刺骨的寒意激得他浑身一哆嗦,寒食散的药力突然倒冲百会,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的河水开始扭曲。恍惚间,他看见河底突然洞开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门缝里伸出一只白骨手,手里举着一块玉笏板,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保命府勾魂使,查建康丁阿七,阳寿将尽,即刻勾魂...”
第二章 纸马渡魂
冰冷的河水像无数根针,扎进阿七的骨头缝里。他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可那獬豸却死死拖着他,往青铜门的方向拽。白骨手越来越近,玉笏板上的字清晰可见,正是“丁阿七”三个字。
“我...我还没活够...”阿七心里发慌,他才二十出头,虽然活得窘迫,可还不想死。他想起怀里的《抱朴子残卷》,想起老徐头的菜团子,想起狗剩的半块麦饼,这些细碎的温暖,都让他舍不得离开。
就在白骨手快要碰到他的肩膀时,那只獬豸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猛地转过身,用独角对着白骨手撞了过去。“咔嚓”一声,白骨手被撞得粉碎,青铜门也剧烈地晃动起来,门缝开始缩小。
阿七愣住了,这獬豸不是要害他吗?怎么突然帮起他来了?
没等他想明白,獬豸又拖着他,往水面上游去。很快,两人一兽浮出了水面,阿七呛了好几口河水,咳得撕心裂肺。獬豸把他拖到岸边,自己却开始慢慢缩小,身上的黑气也散了,又变回了那只巴掌大的泥塑,只是身上的泥壳更破了。
阿七瘫坐在岸边,大口喘着气,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他看着眼前的泥塑獬豸,心里五味杂陈。这时,他才发现,獬豸的独角上沾着一点血迹,不是他的,也不是白骨手的,倒像是...孤魂的血。
“你是想救我?”阿七轻声问,泥塑当然不会回答,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眼睛里的血光渐渐褪去。
阿七捡起泥塑,揣进怀里。他知道,这獬豸里附的孤魂,大概是个善良的,见勾魂使要勾他的魂,便出手救了他。可他不明白,自己阳寿怎么就尽了?难道是寒食散吃多了,伤了根基?
他挣扎着站起来,刚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阿七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上。
乱葬岗在城外的半山腰,到处都是白骨和荒草,乌鸦在枝头“呱呱”地叫着,声音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风一吹,荒草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孤魂在哭泣。
阿七猛地坐起来,怀里的泥塑獬豸已经碎成了八瓣,泥块散落在身边。他心里一紧,刚想捡,却发现掌心多了一片温润的玉简。
那玉简约莫半尺长,通体莹白,摸上去暖暖的,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玉简上刻着朱砂字,那些字像是活的一样,在玉简上浮凸着,隐隐泛着红光。阿七仔细一看,上面写着:“欠寿三载,以工抵债。今委尔为南柯巷游徼,缉拿逃逸精怪。月俸阴钱三百,阳世折算粟米半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