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具身体也叫阿萝,性子怯懦,父母双亡后被叔婶卖入宫中,无依无靠,是个人都能踩上一脚。

和我前世,那位出身清河崔氏、父兄皆在朝为官的贵女崔翎,简直是云泥之别。

巨大的落差却并未让我消沉,反而成了滋养仇恨的养料。

我沉默地干活,仔细观察着东宫的一切,记住每一张面孔,每一条路径,每一个可能利用的细节。

我知道,我需要耐心。

现在的我,蝼蚁不如,接近太子都难如登天,更别提复仇。

我必须等,必须忍。

机会很快来了。

那日,我被派去擦拭东宫书房外廊的栏杆。太子萧璟正在书房内与幕僚议事。

窗牖未关严,他的声音隐约传出。

“……北境戎族不安分,父皇之意,可是要战?”

清润温和,一如往昔。

就是这把声音,曾在我耳边许下白头之约;也是这个声音,冷冰冰地判我死刑。

我指甲几乎掐进木栏里,才能勉强维持平静。

就在这时,书房内突然传来太子一声压抑的轻咳,随即吩咐:“来人,换盏热茶来。”

太子的近侍内监似乎不在。

门外侍立的小太监一时有些慌乱。

我心脏猛地一跳。

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低下头,快步走到廊下小茶房,利落地提起一直温着的小银壶,冲泡了一盏太子最惯喝的阳羡茶,水温恰到好处,茶汤清亮。

然后我端着茶盏,垂首敛目,恭敬地走到书房门外,轻轻叩门。

“殿下,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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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静了一瞬。

门被打开,开门的是太子的一位幕僚,看到我面生,微微蹙眉。

“谁让你来的?李公公呢?”

我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回大人,李公公似乎暂离,奴婢在廊下当值,听闻殿下吩咐,恐殿下久等,便斗胆送了来。”

幕僚还想说什么,里面传来萧璟温和的声音:“无妨,送进来吧。”

我端着茶盏,一步步走进书房。

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兴奋。

仇人就在眼前。

我极力压制着抬头看他一眼的冲动,将茶盏轻轻放在他手边的案几上。

“殿下请用茶。”

放下茶盏时,我的指尖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

萧璟似乎注意到了,目光落在我手上。

那双手,因长期浸泡冷水和劳作,红肿粗糙,还有几处新旧的伤痕,与这精致雅逸的书房格格不入。

他忽然开口:“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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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随即依言,缓缓抬起头。

目光不敢直视,只垂着眼帘,看向他衣袍下摆的云纹。

萧璟如今刚满二十,面容清俊,眉眼间已有储君的威仪,却也带着刻意营造的仁德温润。

他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入宫的?”

“回殿下,奴婢叫阿萝,上月刚入宫。”我声音放得低柔,带着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