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横愣住了,是啊,然后呢?他从未想过。
那人站起身,走到烽燧堡的瞭望口,指着外面沉沉的雨夜和广袤的黑暗:“个人私仇,快意一时。家国大仇,方能支撑你走得更远,杀得更多。你想学杀人术,只为报一家之仇,还是想学万人敌,为万千枉死的汉家儿女,讨一个公道?”
燕横怔怔地看着他挺拔而孤寂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沾染了泥泞和血迹的双手,再看看那面残破的“吴”字旗。
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压过了单纯的悲痛,那是一种更沉重、更浩瀚的力量。
他挣扎着爬起,面向那人,重重地将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请师父教我!教我杀人术!更教我这家国大仇!”他的声音不再嘶哑,反而透出一种冰冷的坚定。
那人缓缓转身,火光跳跃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我叫厉百川。以前,是教夜不收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怎么更快杀死敌人的。”他顿了顿,声音如同磨刀石擦过钢铁,“从明天起,你会学到最直接、最有效的杀人技,以及如何在这乱世像鬼一样活下去。过程会很苦,比死还难受,你可能会残,会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燕横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狼一般的眼神和肩胛处那幽幽闪烁的寒星。
“弟子燕横,万死不悔!”
3 惊鸿侠影·暗流涌动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燕横的咽喉,再进一分便能割开血管。
持刀的是个身形高挑的女子,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勾勒出矫健的曲线,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此刻正锐利地审视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说!跟着我做什么?谁派你来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冷锐利,如同冰片相撞。
燕横没有动。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微弱热气拂过自己下颌。师父厉百川的训练在此刻显现效果,极度的危险没有让他惊慌,反而令他大脑异常清醒,体内《寂灭寒潮》的内力自行缓缓流转,肩胛处的寒星烙印传来丝丝凉意,抵消着喉间的刺痛感。
他傍晚时在这小镇唯一的客栈大堂里注意到这个女子。不是因为她出众的身形,而是她独自饮酒时,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出的节奏——那是师父曾提过的,边军夜不收之间用以警示危险的暗号。更重要的是,她腰间那对长短不一的剑,剑鞘古朴,绝非寻常武人所有。
一个会军中暗号、携带利器、明显身怀武功却独自出现在这龙蛇混杂之地的女子,极大可能与他目标一致——追踪吴军溃兵或打探消息。
“无人指派。”燕横开口,声音因刀锋压迫而有些沙哑,“我只是好奇,姑娘敲桌的节奏,很像一位故人。”
女子眼神微微一凝,杀意未减,却多了一丝探究:“故人?什么故人?”
“已故之人。”燕横缓缓道,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她的审视,“石河堡的故人。”
那女子瞳孔骤然收缩!持刀的手稳如磐石,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震动。她盯着燕横看了足足三息,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以及他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