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二叔，”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让他看。”
陆离猛地抬头看向我，那双寒星似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错愕。
我没有理会爹和二叔震惊的目光，只是看着陆离，一字一句道：“你要找的真相，若真在那尸骨里，我帮你把它找出来。”
第2章
爹和二叔的脸色比堂上停着的尸体还要白，但见我心意已决，终究没再阻拦，只是不住地叹气。
我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引着陆离走到了义庄的角落。那是一口最廉价的薄皮杉木棺，连漆都没上，显然死者家境贫寒，或是无家可归。
“开棺。”我吩咐伙计。
两个年轻伙计对视一眼，壮着胆子上前，用撬棍“嘎吱”一声撬开了棺盖。一股混杂着水汽和腐败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棺中躺着一个年轻女子，年约十六七，面容已经有些浮肿发白，是典型的溺亡之相。官府送来时下的定论也是失足落水。
陆离站在棺材边，身子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死死盯着女尸，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苏姑娘，请查验她的口鼻、咽喉，以及双手。”他的声音因极力压抑着情绪而微微颤抖。
我点了点头，从随身的工具包里取出一副薄薄的羊皮手套戴上。这是我的规矩，既是尊重死者，也是保护自己。
我先是俯身凑近，仔细查看了女尸的口鼻。没有泥沙，不像野外溺亡。接着，我用特制的银箸探入她的喉中，轻轻拨动，没有任何异物或伤痕。一切都和官府的验尸结果吻合。
陆离的眼神一点点暗了下去，那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我的目光，落在了女尸那双泡得发皱的手上。我将她的手轻轻托起，举到灯前。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甲上还染着淡淡的凤仙花汁的颜色，爱美的姑娘家都会这么做。
但，不对劲。
“陆大人，”我轻声说，“你看，她的指甲缝里，太干净了。”
陆离一怔，立刻凑了过来。
“溺亡之人，在水中挣扎，指甲缝里必然会残留水草或泥沙的痕迹。可她的指甲缝里，干净得就像是被人特意清洗过。”我一边说，一边从工具包里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用凤仙花汁染甲，颜色鲜亮，也能很好地遮盖住指甲缝里原本的颜色。若想藏东西，这是个好办法。”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断，但直觉告诉我，真相就在这里。
我屏住呼吸，将银针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女尸右手食指的指甲缝深处，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往外勾。陆离的呼吸也仿佛停止了，整个义庄只剩下窗外不绝的雨声。
忽然，我的针尖传来一丝极细微的阻碍感。
有了！
我手腕微微用力，将那东西从指甲缝里彻底挑了出来，稳稳地落在我提前准备好的白瓷盘上。
那东西比米粒还小，湿漉漉地黏在盘底，几乎看不出是什么。我将灯凑得更近，用银针将它缓缓拨开、展平。
那是一小块被水泡烂的布料纤维，深青色的，若非我眼神好，根本无从分辨。而就在那纤维之上，绣着一根不到半寸长的、金灿灿的丝线。
那丝线绣出的，是一个无比清晰的、鳞片状的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