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王婶家时,天已经擦黑了。王婶是个矮胖的女人,脸上堆着笑,手却一直在擦围裙,显得有些紧张。她把沈清辞领进后院的一间小房,房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墙角堆着些旧农具。
“姑娘,晚上听见啥动静都别出来啊,村里晚上不太平。”王婶放下被褥,又叮嘱了一遍,眼神躲躲闪闪的,像是有话没说。
沈清辞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两百块钱递过去,王婶推了两下,还是接了,攥着钱快步走了,关门时的声音很响,像是在怕什么追上来。
房间里只剩下沈清辞一个人,她把相机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从夹层里拿出那张姐姐留下的纸条。纸条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边缘毛糙,上面用钢笔涂画着一个青铜傩面,傩面的眼睛很大,瞳孔是两个黑洞,旁边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他们在找‘活祭’,傩面……”后面的字被撕掉了,只剩下半个“命”字。
她指尖抚过那行字,眼眶有点发热。姐姐比她大三岁,从小就胆子大,喜欢跑遍各地拍民俗,每次寄回照片时,都会在背面写满好玩的故事。可三年前那次,姐姐的信越来越短,最后就只剩这半张纸条。
“清欢,我一定找到你。”沈清辞轻声说,把纸条放回夹层,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山里信号不好,只有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能收到点信号,她白天已经给民俗专家陈教授发了定位,陈教授说会尽快赶过来,让她先别打草惊蛇。
夜里十一点多,沈清辞还没睡着。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突然,一阵低沉的鼓声传来,“咚——咚——咚——”,节奏很慢,却很有力量,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震得人心头发颤。
是祠堂的方向。
沈清辞一下子坐起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村里一片漆黑,只有祠堂那边亮着点昏黄的光,鼓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她想起王婶的叮嘱,又想起张大山的警告,心里却像有只手在挠——那鼓声里,好像藏着姐姐的消息。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抓起相机和手机,轻轻推开房门。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虫鸣,王婶家的灯已经灭了,只有门缝里透出点微光。沈清辞贴着墙根,慢慢往村西头的祠堂走。
祠堂建在村子的最高处,是栋老旧的木房,屋檐上翘着,像展翅的鸟。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灯笼上画着傩戏脸谱,灯光在夜里晃悠着,把门口的石阶照得忽明忽暗。鼓声就是从祠堂里传出来的,还有隐约的铃铛声,混在一起,透着股诡异的仪式感。
沈清辞躲在祠堂旁边的一棵老樟树后面,举起相机,调大焦距,对准祠堂的窗户。窗户是木制的,有几道缝隙,她从缝隙里看进去,只见里面摆着个供桌,供桌上放着水果、糕点,还有一只绑着腿的公鸡,公鸡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
供桌后面,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件黑色的长袍,头上戴着个青铜傩面,傩面泛着冷光,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眼睛的地方是空的,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人影手里拿着个鼓槌,正一下下敲着面前的鼓,动作很慢,却很整齐,像是在完成某种固定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