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暖，刚要开口安慰她。
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里响起：
【这个蠢货，总算醒了。再不醒，卖房子的事又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我妈。
她依旧是那副担忧疼惜的模样，嘴唇翕动，说的还是那些关心我的话。
可那个声音……
【演戏真累，对着这张脸装了二十多年慈母，我都快吐了。】
我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幻觉，一定是脑震荡引起的幻觉。
我妈怎么会是这样想的？她最疼我了。
02
我妈还在絮絮叨叨，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
“念念啊，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医生怎么说？要不要紧？”
她的眼神关切，语气焦急，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爱女心切的模样。
可我脑子里的声音，却像在播放另一场电影的旁白。
【医生说没事，死不了，真是命大。不过也好，省了医药费。】
【陆哲这小子还算机灵，知道怎么哄这个蠢货。等他们结了婚，陆家那边的钱，也能帮衬帮衬阿辉。】
【得赶紧让她把卖房合同签了，高利贷那边催得紧，再拖下去，阿辉真要出事了。】
一句句，一声声，冰冷、刻薄、算计，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将我二十多年来对母爱的认知捅得千疮百孔。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陆哲察觉到了，他握住我的另一只手，温柔地问：“念念，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我转头看他，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是真心关心我的。
然而，下一秒，一个同样陌生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那是属于陆哲的。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可千万别啊，房子还没卖呢。】
【沈辉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看在沈念能搞钱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他们家的破事。】
【等拿到卖房的钱，先给我妈做手术，剩下的正好拿来投资我哥们的项目。至于结婚？呵，一个被原生家庭吸干血的女人，谁会真想娶？先拖着吧。】
轰隆——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原来，温柔体贴的未婚夫，和蔼慈爱的母亲，他们戴着最完美的面具，心里却藏着最肮脏的算计。
我看着他们，一个满脸担忧，一个老泪纵横，演得那么逼真。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我会被他们骗多久？一辈子吗？
被他们吸干最后一滴血，然后像一块无用的抹布一样被丢掉。
一阵恶寒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没事。”我挣开他们的手，掀开被子下床，“我饿了，想出去吃点东西。”
我爸连忙说：“你想吃什么？爸去给你买。”
【别在外面乱花钱，医院食堂的粥便宜。】
我听着我爸的心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用了，我自己去。”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需要消化这个荒唐又残酷的现实。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医院的花园里游荡，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能听到别人的心声了。
这个认知让我既恐惧又觉得可笑。
我掏出手机，看着屏保上我和陆哲的亲密合影，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