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性情乖戾,恐冲撞神明,愿以我发代罪,永镇宅下,保一方安宁……”
下面还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一束用红绳系着的花白头发,被塞进一个水泥桩基的洞里。那头发,我认得。娘病重后掉得厉害,就剩那么稀疏的一小把,她一直收在一个木匣子里,宝贝似的。
现在,他们说,这头发被拌进了水泥,埋在镇东头新盖的百货大楼地基底下,当了镇宅的符。
我站在那儿,看着那张纸,手脚冰凉。他不仅是要逼我,辱我,现在连死人最后一点念想都不放过。把我娘最后一点东西,拿去填了那些吃人的地基。
夜里的风带着股土腥气。新楼的地基坑像一张巨大的、咧开的黑嘴。我攥着一把从殡仪馆工具房拿来的铁锹,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工地上静悄悄的,只有旗子被风吹得扑啦啦响。
我得把它挖出来。我不能让我娘的头发烂在这冰冷的水泥里。
照片的位置很模糊,我只记得大概方位。泥土很硬,混着碎石块,一铁锹下去,虎口震得发麻。我疯了一样地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汗水混着泥土粘在脸上,手臂酸得抬不起来,但我停不下。
铁锹好像碰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不是石头,是个硬壳的边角。我心里一紧,丢开铁锹,用手去刨。泥土下,是一个密封的玻璃罐子,罐口用蜡封得死死的。
心脏狂跳起来。我颤抖着手砸开罐子,里面没有头发,只有一卷纸。
一卷被暗红色、发黑的血污浸透了的纸。
我把它抖开,那纸上印着省美术学院的抬头的字,还能看清。是我的名字,还有“录取通知书”几个字。可下面大片的空白处,被那肮脏的血污糊满了,几个狰狞的大字,像是用指甲蘸着血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