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薇皱着眉,嫌恶地拨了拨藤椅的扶手:“这椅子太旧了,还有这院子,一股子鱼腥味,闻着就恶心。”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扫过我,像在看什么脏东西。我手里的鱼篓“咚”地放在地上,柳玉才注意到我,淡淡说了句:“把鱼拿去处理了,若薇想吃清蒸鱼,别放太多盐,她口味淡。”
我没说话,默默去了厨房。锅里的水刚烧开,就听见柳玉跟沈若薇说:“若薇,你放心,娘早就给你备好了新褥子,是上个月念儿卖了一船石斑鱼买的,料子软和,你准喜欢。”
我手里的菜刀顿了一下。那褥子是我特意给苏月买的,苏月说想留着当嫁妆。
那天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院里的灯还亮着,柳玉和沈若薇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来。
“娘,我在相府的时候,每天都有丫鬟伺候,哪用得着自己动手?”沈若薇的声音带着抱怨。
“以后娘伺候你!”柳玉的声音很坚定,“念儿那丫头能干,让她多出海打渔,给你买新衣裳、新首饰,咱若薇可不能受委屈。”
“可是她跟顾砚的婚期快到了,顾砚是个好大夫,我想让他给我调理身体。”
“这有啥难的?娘跟念儿说,让她把顾砚让给你。念儿是个懂事的,肯定会同意。”
我猛地坐起来,浑身发冷。原来柳玉早就打好了主意,她留我在苏家,不是因为舍不得,是因为我能赚钱,能给她的亲闺女当牛做马。
我推开门,正好撞见苏老实从外面回来。他看见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药方:“念啊,这是当年你娘‘生病’的药方,我今天整理旧东西找着的,你看看……”
我接过药方,上面的药材我都认识——当归、黄芪、党参,全是补药,根本治不了咳嗽。
“你娘当年没病。”苏老实的声音很低,带着愧疚,“她知道你是沈府的小姐,怕你走了,没人赚钱养这个家,就装病留你。后来沈府来人,她又怕若薇在相府受委屈,就跟沈大人说,让你俩继续换着过……”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我手里的药方被攥得皱巴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药方上,晕开了墨迹。
原来我十年的辛苦,十年的期盼,都只是柳玉的一场算计。我以为的家,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第二天,我没像往常一样早起出海。日上三竿的时候,柳玉推开我的房门,手里拿着我那床旧渔网,脸色难看:“苏念,你怎么还不起?这都快过渔季了,冬天一家子喝西北风?”
我坐在床上,没动。柳玉走过来,伸手就要拽我,我猛地抬起手——那只手被我用布条包得像个粽子,指尖还渗出点“血”(其实是我用红墨水弄的)。
“娘,我也想出海。”我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昨天我去东村卖鱼,他们见我鱼多,就跟我抢,还把我手筋挑断了……幸好我护着,没让阳阳跟月月去,不然他们要是伤了,我可怎么跟你交代?”
柳玉盯着我的手,张了张嘴,没说话。就在这时,顾砚背着药箱走了进来,看见我的手,脸色立刻变了:“柳婶,苏念这伤不轻啊!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手至少得养一年才能好。你看她,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脸色白成这样,再出海,命都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