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二年的二月初,上海的天空压得极低,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仿佛浸透了血与火,沉甸甸地悬在城市残破的脊梁之上。北风卷过闸北的废墟,带起的不是冬末的寒意,而是硝烟、焦糊味和一种更刺鼻的——死亡的气息。
一颗75毫米山炮炮弹撕裂空气,发出绝非人间应有的尖啸,如同死神的狞笑,精准地砸在苏州河北岸一段仓促垒起的街垒后方。
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然炸开,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木屑和无法辨认的残骸呈放射状狂猛地扑向四周。大地痛苦地战栗,几个模糊的人影甚至来不及发出半声惊呼,便被这狂暴的力量狠狠掀飞,又重重摔落。
周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万钧重锤正面轰中,又像是被塞进了一口被疯狂敲击的巨钟内部。无法形容的剧痛和嗡鸣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意识,视野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彻底吞噬,随即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混乱、嘈杂、光怪陆离的碎片在他混沌的脑髓里疯狂冲撞。
现代特种兵战术训练场的汗水硝烟味……电脑屏幕上闪烁的《雪豹》剧情画面……战友们插科打诨的粗豪笑声……一份关于“一二八淞沪抗战”的历史文档细节……
还有……一颗拖着尾焰呼啸而来的……炮弹!
“我操!炮击!隐蔽——!”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在湮灭的边缘发出无声的嘶吼。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沉溺在深海的游鱼,艰难地挣扎着上浮。
痛!
炸裂般的头痛率先回归,像是有一群铁匠在他的颅腔内疯狂锻打。紧接着,耳鸣声尖锐无比,仿佛有无数只蝉正趴在他耳膜上振翅。其他感官也随之缓慢复苏。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硝烟味蛮横地钻入鼻腔,混杂着尘土、烧焦的织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身体散架般疼痛,尤其是右臂,火辣辣一片。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昏沉沉的天光,以及无数簌簌落下的灰土。
“咳咳……咳咳咳……”肺部的痉挛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差点飙出来。
他晃了晃那颗沉重欲裂、嗡嗡作响的脑袋,努力让聚焦。
眼前景象逐渐清晰。
自己似乎正半躺在一个刚刚被炸出的弹坑边缘,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浮土和碎屑。原本整洁的学生装变得褴褛不堪,右边袖子被什么划破了,手臂上一道不深但颇长的伤口正缓缓渗着血,将蓝色的布料染成一种诡异的紫黑色。
周围是一片狼藉的街道。残垣断壁狰狞地支棱着,烧黑的木梁冒着缕缕青烟,一面墙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弹孔,地上散落着砖石瓦砾、破损的家具、以及……一些说不出来源的焦黑碎片。
远处,零星的枪声、爆炸声依旧顽固地传来,提醒着人们战争并未远离。
但这一切,都没有不远处那景象来得更具冲击力。
几个穿着灰色军装、身上沾满泥污血垢的士兵,正沉默而急促地在一片废墟里挖掘着。他们用手刨,用折断的刺刀撬,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疯狂。很快,他们从砖石下拖出了一具同样穿着灰色军装的躯体。
那躯体软绵绵的,毫无生气,一条胳膊以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头部……头部一片模糊。
一个年轻士兵看着被拖出的同伴,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地跪倒在地,肩膀剧烈地抽搐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在喉咙里滚动。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士兵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脸上被烟尘和汗水糊得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眼睛,赤红、空洞,盛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绝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伸出粗糙的手,重重地按在年轻士兵颤抖的肩膀上,然后猛地转过身,用更加疯狂的动作继续挖掘,仿佛下面还埋着生的希望。
真实的、毫无遮掩的、热腾腾的死亡气息,如同一条冰冷粘腻的毒蛇,倏地缠上周文的脖颈,让他瞬间窒息。
这不是屏幕里的战争片,不是历史书上的冰冷数字,不是演习场上的空包弹和激光模拟器。
这是炼狱。
是血肉磨坊。
是每一个下一秒都可能彻底消亡的绝对死地。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让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妈了个蛋的……真穿了?!还穿成了周文?!一二八?!十九路军?!开局就是地狱难度无限接近必死局?!”一连串粗口和问号在他内心疯狂刷屏,伴随着的是对那部经典电视剧和那段历史的清晰认知——淞沪抗战,十九路军浴血奋战,伤亡惨重!
原主那个满腔热血的学生哥,不就是在这场战役里差点交代了吗?!然后才改名周卫国,开启开挂人生?可老子现在就是他啊!这炮要是再偏一点,或者原主运气再差一点,哪还有什么以后?!直接全书完结撒花!
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巨大的惊悚感,让他差点原地跳起来。但特种兵的灵魂底色强行压下了这股本能,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冷静,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暴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必须冷静!周卫国!你现在是周卫国了!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谈其他!
就在他疯狂进行心理建设,试图接管这具陌生却无比年轻的身体时,一个带着哭腔、焦急万分的声音穿透了稀稀落落的枪炮声,由远及近:
“周文!周文!你在哪?回答我!周文——!”
脚步声踉跄而急促。
周文(卫国)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在满是瓦砾的废墟间。她同样穿着学生装,蓝色的上衣沾满了污渍,裙摆被撕破了好几处,露出底下划伤的小腿。齐耳的短发被风吹得凌乱,脸上混合着汗水、泪水和灰土,显得狼狈不堪。
可那一双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绝望和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弱希望。她像一只受惊失措却又顽强寻找雏鸟的雀儿,不顾流弹的危险,拼命地四处张望,呼喊着那个名字。
周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
陈怡!
是年轻时代的陈怡!
电视剧里那个温婉坚韧、与周文(卫国)有着复杂情感纠葛的女孩!她此刻的形象,远比屏幕上任何一个演员都要鲜活,都要震撼人心百倍千倍!
那是一种糅合了青春美好与战争残酷的极致冲击,狠狠地撞在他的灵魂上。
原主残留的某些深挚情感碎片,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汹涌地冲击着周文(卫国)的神经——那是少年最纯粹的爱恋、牵挂与守护欲。这股强烈的情感洪流,与他自身来自未来的灵魂认知(这是陈怡,是重要的战友,是意难平)瞬间交织、融合,形成了一种复杂难言、却无比澎湃的动力。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忽略掉全身的叫嚣的疼痛,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气,朝着那个方向嘶声回应:
“陈怡……我……我在这儿!!”
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却清晰地传了过去。
奔跑中的陈怡身形猛地一滞,豁然转头,目光瞬间锁定了弹坑边缘那个挣扎着试图坐起来的身影。
那双原本盛满绝望的眼睛里,陡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狂喜的光芒!
“周文!!”
她尖叫一声,再也顾不上脚下嶙峋的碎石和可能存在的危险,以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体力早已透支,好几次她几乎要摔倒,却硬生生用手撑住地面,不顾擦破的血痕,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他的身边。
“周文!周文!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我真的吓死了!”她跪倒在周文身边,冰凉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脸,声音带着剧烈的哽咽,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混着脸上的灰土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我看到炮弹落下来……就在你那边……我以为……我以为……”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后怕让她浑身都在发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双捧着他脸的手,冷得像冰,却又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发烫。
近距离看着这张年轻、沾满污迹却依旧清丽、写满了真切关怀与恐惧的脸庞,感受着她指尖的颤抖和冰凉,周文(卫国)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
属于原主的澎湃情感再次翻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左手,覆盖在她冰冷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努力挤出一个在他看来应该属于“周文”的、带着点学生气的宽慰笑容——尽管他觉得自己这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而且牵动了脸上的擦伤,疼得他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没……没事儿……”他吸着气,声音依旧沙哑,“咳……就是……耳朵快被震聋了,头有点晕……胳膊蹭了一下……死不了……”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她的恐惧,甚至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原主这身体素质可以啊,挨这么近没缺零件……就是这‘有点晕’简直晕出天际了,脑浆子都快摇匀了……现代CT医保能报销不……”
陈怡却根本放松不下来。她的目光迅速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瞳孔一缩,惊呼道:“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她立刻手忙脚乱地想从自己早已破损不堪的衣服上撕下布条给他包扎。
“别!别撕了!你这衣服再撕就……”周文(卫国)赶紧阻止,目光飞快扫过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被炸毁的商铺门口散落着一些相对干净的布匹碎片(可能是之前售卖的货物),“用那个!那边有碎布!”
陈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立刻起身跑过去,捡起几块还算干净的白色棉布碎片,又快速跑回来,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始为他清理伤口并包扎。她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却极其认真专注,每一个细微的抖动都泄露着她内心的焦急。
周文(卫国)看着她低垂的、不断颤动的睫毛,感受着伤口被触碰时传来的刺痛,以及那纤细手指偶尔不可避免的颤抖,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这就是战争。没有浪漫,只有最直接的生死恐惧和最原始的相互依存。
他必须尽快适应这一切。
他一边任由陈怡包扎,一边强行集中依旧有些涣散的精神,用一名职业军人的眼光快速审视周围环境,评估当前态势。
枪声主要来自东面和南面,且听起来多是中正式步枪和汉阳造,日军的三八式步枪特有的清脆声响相对较远,说明日军暂时被压制或是在调整进攻节奏,但危险远未解除。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对低洼,且处于街巷交叉口,并非绝对安全地带,流弹和再次炮击的威胁极大。
“得尽快离开这……”他低声说道,声音恢复了部分冷静,“这里太暴露了。”
陈怡刚好打好最后一个结,抬起头,眼中还含着泪,却用力地点了点:“嗯!我们得去找同学们汇合,把物资送到十九路军的手里!他们还在等!”她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起来,那份属于学生的热血和责任感,在找到周文后,再次压过了恐惧。
“同学们?物资?”周文(卫国)脑子飞速转动,立刻从混乱的记忆碎片和已知剧情里抓取了关键信息——对!原主周文此时是复旦大学的进步学生,正在参与支援十九路军的行动,负责输送募集来的物资到前线!
他刚要开口,一阵粗粝的吼声突然从侧前方的街垒后方炸响:
“那边两个学生娃!不要命啦?!趴下!快给老子趴下!小鬼子的机枪盯着这边呢!!”
几乎在这吼声落下的同时!
“哒哒哒!哒哒哒——!”
一道炽热的金属风暴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从南侧一栋三层小楼的残破窗口喷射而出,狠狠扫过周文和陈怡刚刚所在的区域!
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身后的断墙和地面上,溅起一连串密集的烟尘和碎屑!
一名穿着褪色灰军装、脖子上围着脏兮兮毛巾的老兵,如同猎豹般从街垒后猛地窜出,一个鱼跃扑击,带着一身硝烟和汗臭,将刚刚勉强站起一半的周文和还跪在地上的陈怡,狠狠地、毫无保留地再次压回了弹坑底部!
“操蛋的小东洋!艹你姥姥!!”老兵那带着浓重口音的怒骂,和着机枪子弹呼啸过头顶的恐怖尖啸,一起狠狠地灌入了周文(卫国)的耳中。
沉重的身体压得他差点背过气,尘土呛入口鼻。
但这一刻,某种比愤怒、比恐惧更强烈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轰然爆发!
那是历经无数次实战锤炼出的、对敌人火力的本能判断和反击欲望!是看到战友(尽管是刚刚见面的陌生战友)为保护自己而置身险境的暴怒!
去他妈的学生哥!去他妈的隐藏实力!
活下去!干掉威胁!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第一准则!
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之前的些许迷茫、不适、甚至那强行伪装出的学生气,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蒸发!
取而代之的,是冰一样的冷静,是火一样的暴戾,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战场绝对掌控欲的苏醒!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穿透弥漫的烟尘,瞬间锁死了南侧那栋三层小楼的窗口——那挺日军大正十一式轻机枪(歪把子)枪口闪烁的火光点!
距离约一百五十米。角度略微偏高。射击存在间歇。副射手正在供弹。
所有信息在零点几秒内在他脑中汇聚、处理、形成方案。
“大叔!谢了!压住她!”
他用一种完全不属于学生周文的、简洁、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短句,对压在自己身上的老兵快速说了一句。同时,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老兵从自己身上顶开些许!
在老兵错愕、陈怡惊恐的目光中,周文(卫国)如同一条摆脱了束缚的恶狼,就着半躺的姿势猛地一个翻滚!
动作迅捷、流畅、没有丝毫多余!
翻滚的同时,他的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捞起了那名牺牲士兵掉落在一旁、半埋在浮土中的一支步枪——老旧的汉阳造八八式!
枪身冰冷,木质枪托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和污泥。
入手沉重,但对于他而言,却有一种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
拉栓、抵肩、据枪、瞄准——整个动作在电光石火间完成,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万遍,带着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机械美感!
那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那个喷吐火舌的窗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身旁的老兵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忘了怒骂。陈怡捂住了嘴,瞳孔里倒映着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浑身散发着危险暴烈气息的身影。
下一刻!
砰——!!!
一声清脆却沉郁的枪响,悍然压过了战场上零星的嘈杂!
汉阳造老旧的枪身猛地向后座,狠狠撞在周文(卫国)的肩窝——他甚至巧妙地调整了卸力姿势,以适应这具相对单薄的身体。
枪口青烟袅袅升起。
远处,南侧小楼那个疯狂喷射火力的窗口。
日军机枪手刚刚打空一个弹斗,副射手正手忙脚乱地准备重新装填。
噗嗤!
一声轻微却致命的闷响。
机枪手额头上猛地爆开一团血雾,眼中的疯狂和狰狞瞬间凝固、涣散。他的身体向后一仰,重重砸在身后的断墙上,手中的歪把子机枪戛然而止,无力地垂落。
窗口后的日军副射手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砰——!!!
几乎没有任何间隔!第二声枪响接踵而至!
子弹精准地从窗口射入,直接钻入了副射手的脖颈!
大股鲜血喷溅在焦黑的墙壁内侧,副射手捂着脖子,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软软地瘫倒下去。
南侧日军威胁最大的一个火力点,瞬间哑火!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刹那。
只有风声,以及远处依旧零星的交火声。
弹坑里,趴在一旁的老兵整个人都石化了,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眼神里充满了活见鬼般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保持着射击姿势、侧脸线条冷硬如岩、缓缓放下步枪的年轻学生。
周文(卫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右肩传来的酸麻和手臂伤口因刚才剧烈动作而重新渗血的刺痛。他侧过头,正好对上陈怡那双瞪得极大、充满了极致惊愕、茫然、以及一丝陌生和恐惧的眸子。
他心中猛地一个咯噔。
“糟……糟了!用力过猛!OOC了!(Out Of Character:脱离角色设定)”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他强行支撑的意志似乎到了极限。
但他还是挣扎着,试图对陈怡挤出那个属于“周文”的、带着点傻气的、宽慰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此刻看起来无比僵硬和怪异。
他嘴唇翕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微弱的、试图挽回形象的声音:
“那啥……我……我爸以前……打过猎……”
话音未落,脑袋一歪,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次失去了意识。
只留下那句苍白无力、鬼才相信的解释,和那支依旧散发着硝烟味的汉阳造步枪,静静地躺在染血的废墟之上。
最后映入他模糊感知的,是陈怡那骤然变得惊恐万分的脸和失声的惊呼:“周文——!!”
以及那名老兵如梦初醒、带着无尽震撼和粗口的喃喃:“额滴个亲娘姥爷……打猎?!这他娘是打猎能练出来的?!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