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平静地拂开他的手，甚至整理了一下被揪皱的衣领。
“说完了？”他问，“说完了就滚。”
刀疤脸被他这态度激怒，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办公桌上：“你他妈找死！”
桌子剧烈一震，一个抽屉弹开。里面掉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袋口散开，露出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单。
刀疤脸下意识瞥了一眼，准备一脚踩上去，目光却骤然定格在报告单的某一行诊断结论上。
【诊断意见：胃Ca（晚期）建议立即入院治疗】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刀疤脸上的凶戾僵住了，转而变成一种极其复杂的错愕和……几乎是怜悯的神色。他看看报告单，又看看眼前这个过分平静、瘦削但脊背挺得笔直的男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朝手下挥了挥手，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片狼藉。
陆琛缓缓蹲下身，默默地将那张诊断报告单捡起来，指腹摩挲过“晚期”那两个刺眼的字。
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的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死去了，又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中悄然燃起，带着决绝的、不顾一切的光芒。
他的目光落在诊断书背面。
那里，除了医院的印章，似乎还有一行极其模糊的、用极细的笔写下的字迹，若不仔细分辨，几乎会被忽略。
那行字，并非医嘱。
3 风起青萍
办公室内死寂一片，只剩下尘埃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中缓慢浮动。
陆琛的指尖拂过诊断书上那行模糊的字迹，眼神骤然一凝。那不是医生的笔迹，更不是他写的。极细的钢笔字，工整却透着一种冷冽的力道：
“账，要一笔一笔算。”
谁留下的？什么时候留下的？是警告，还是……提醒？
这行字像一枚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圈圈疑虑的涟漪。王建明派来的人？不像。那些粗鄙的打手，做不出这种近乎优雅的威胁。
他缓缓站起身，将诊断书小心折好，放入贴身口袋。那冰冷的纸张贴着胸膛，仿佛一枚催命的符，又像一剂强效的清醒剂。
不能再等了。
他弯腰，在一片狼藉中翻找。被砸碎的电脑主机，扭曲的金属外壳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混着灰尘滴落，他却浑然不觉。终于，他从变形的硬盘架上抠出了一块移动硬盘。
指尖微颤地将硬盘连接备用笔记本。屏幕亮起，光标闪烁，他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
文件夹层层展开，里面不是他负责的项目文件，而是加密的音频、财务报表扫描件、模糊却足以辨认的会面照片——王建明这些年处心积虑想要弄到手，甚至不惜利用苏婉来逼他放弃竞标的核心证据。
其中一段音频，标记着“岳父忏悔.mp3”。他点开，一个苍老而悔恨的声音响起，正是苏婉的父亲：
“……是我对不起小婉她妈…我不是人…那女人就是图我的钱…我鬼迷心窍了……”
陆琛闭上眼，苏婉母亲临终前枯槁的面容和他自己母亲卖掉老家房子时强颜欢笑的表情交织在一起。怒火在冰冷的胸腔里重新燃烧起来，这一次，烧掉了最后一丝犹豫。
他复制了部分关键证据，尤其是涉及王建明偷税漏税和非法商业操作的财务记录。然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