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气扇的嗡鸣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在实验室的白色灯光下切割着寂静。我盯着培养舱里的一号实验体——那个被程教授称为"阿尔法型"的基因改造士兵。它的四层眼睑同时眨动，淡金色的虹膜在营养液中泛着冷光，仿佛能穿透钢化玻璃直接看进我的灵魂。
"齐岳，把神经递质检测报告拿过来。"程教授的声音从实验室另一端传来，伴随着离心机运转的嗡嗡声。
我机械地走向数据终端，手指在全息屏幕上滑动调出报告。数字和曲线在我眼前跳动，但我的注意力却不断被隔壁舱室的动静吸引。那里关着最新一批实验体，年龄不超过十二岁，他们的脊柱被植入了某种节肢动物的基因，现在正痛苦地蜷缩在营养液里。
"神经传导速度提升了 58%，但前额叶抑制功能下降了 32%。"我念出数据，喉咙发紧，"教授，这会导致他们无法控制攻击冲动。"
程教授摘下溅到培养液的眼镜，用白大褂边缘随意擦拭着。这个曾经让我觉得亲切的动作，现在只让我联想到毒蛇吐信。"正合军方心意，不是吗？"他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完美的士兵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服从。"
培养舱中的阿尔法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它的手指——那些被强化过的、能徒手捏碎钢铁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挠出刺耳的声响。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器械推车。金属托盘坠地的巨响在实验室里回荡。
"镇定剂！"程教授吼道，同时扑向控制台。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文件，我瞥见上面烫金的军方徽章和"实战测试批准书"的字样。
我手忙脚乱地找出注射器，却在配药时故意放慢了动作。让这个怪物安静下来有什么意义？明天它又会被注射新的基因片段，变得更强大、更不可控。我的视线飘向冷藏柜，那里放着用于抢救实验体的腺苷三磷酸注射液，也放着足够杀死一头大象的河豚毒素。
"快点！"程教授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恐慌。阿尔法已经撕开了手臂上的监测贴片，淡蓝色的营养液因为它的挣扎而翻腾起泡。
当我终于将镇定剂递过去时，阿尔法突然停止了挣扎。它的四只眼睛同时睁开，直勾勾地盯着程教授。然后，它缓缓抬起右手，做出了一个我们上周才在认知测试中教过的手势——竖起中指。
程教授僵在原地，注射器从他指间滑落。我看到他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但很快，那种熟悉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又回到了他的眼睛里。"你看到了吗，齐岳？"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它在学习！不仅仅是战斗技能，还有情绪表达！这比我们预期的进化速度快了至少三倍！"
我盯着阿尔法扭曲的面容，那上面混合着愤怒和某种我无法定义的复杂情绪。这不是程教授所说的"完美士兵"，这是一个正在觉醒的、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而隔壁舱室里那些孩子，他们甚至还没学会控制自己新长出的骨刺。
"教授，我们必须停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不是基因优化，这是在创造怪物。"
程教授突然转身掐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以为骨头会碎裂。他拽着我来到观察窗前，强迫我直视阿尔法的眼睛。"看看这个！"他的呼吸喷在玻璃上形成白雾，"知道军方为什么愿意投入数十亿资金吗？因为这才是未来！不是那些愚蠢的无人机，不是人工智能，是能够自我进化、自我修复的完美生物兵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