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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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泽喝得多了些,踏着微醺的步子闯入宸元宫。他身上酒气混杂着龙涎香,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滚烫的唇咬着她冰凉的耳垂,呼吸粗重:“宁宁……给朕生个太子……朕把这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们母子……”

楚晚宁依偎在他怀中,仰着头承受他的亲吻,唇畔是完美无缺的、娇媚的笑意。当他亲手将一盏温热的、气味特殊的汤药喂到她唇边,哄着她喝下时,她眼波流转,没有半分迟疑,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咽得干干净净。

甚至还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他指尖残留的药汁,笑得妖娆动人:“陛下赏的,都是甜的。”

越泽志得意满,大笑着一把将她抱起,走向锦帐深处。

帐幔垂下,遮住一室春光,也遮住了楚晚宁瞬间冷却的、再无一丝笑意的眼眸。

时机快到了。

她埋在越泽颈侧,听着他逐渐平稳的鼾声,无声地想。

翌年秋,御花园菊花开得正盛。

越泽兴致极高,在太液池边的暖阁设下家宴,只召了楚晚宁一人相伴。

酒过三巡,他已有七八分醉意,揽着楚晚宁的肩,指着窗外一片绚烂:“宁宁你看,朕为你种的这‘金盏玉台’……可还喜欢?朕记得……你最爱菊……”

楚晚宁微笑着为他斟酒,袖口微微垂下,露出一截皓腕。指尖在那白玉酒壶的盖钮上,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拂。

“陛下厚爱,臣妾惶恐。”她将酒杯递到他唇边,眼睫低垂,掩去所有情绪,“陛下,再饮一杯吧,这是江南新贡的菊花酿。”

越泽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赞道:“好酒!宁宁喂的酒,更是甘醇!”

他咂摸着滋味,似乎觉得这酒确实格外醇香,忍不住又自行倒了一杯。

楚晚宁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饮下那杯酒,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有些迟缓、僵硬。

“啪”的一声脆响,玉杯从他指间滑落,摔在光滑的金砖地上,碎裂开来。

越泽猛地捂住了腹部,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度的、不敢置信的痛苦,他瞪大眼睛,死死盯住眼前依旧巧笑倩兮的女人。他想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一丝暗红的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伸出手,颤抖地指向楚晚宁,目光里是惊怒,是骇然,更多的,却是一种被最珍爱之物彻底背叛的毁灭性的疯狂和绝望。

楚晚宁缓缓站起身,退后一步,避开了他试图抓住她的手。

她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地,冷漠地,看着他高大的身躯痛苦地蜷缩起来,从铺着锦垫的宽大座椅上重重滑落在地,剧烈地抽搐着,最终,彻底不动了。那双曾充斥着无尽野心和占有欲的眼睛,至死都圆睁着,凝固着最后的震愕与不甘。

暖阁里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风吹过菊丛的细微沙沙声,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和酒气。

楚晚宁静静看了那具尸体片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她慢慢走过去,蹲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合上了他的眼睛。

“陛下,”她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平静无波,“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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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裙摆和鬓角,确保自己依旧仪容完美,这才走到门边,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惊慌却又强作镇定的声音,对着守在外面的心腹太监道:“快传御医!陛下……陛下突发急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