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到达段家时,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昏黄的灯光从门窗透出,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光影。段恒君和他妻子黄益琼瘫坐在堂屋的泥地上,哭天抢地。黄益琼的声音尤其刺耳,几乎要背过气去,双手拍打着地面,反复念叨:“我的娃啊…哪个天杀的抓了我的娃啊…”她的哭声在寒冷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凄厉。

张建军迅速扫视环境。低矮的土坯房,墙皮剥落,屋内家具简陋,家徒四壁。那张勒索纸条放在破旧的八仙桌上,八千块的金额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他戴上手套,拿起纸条仔细端详。纸张粗糙,字迹歪扭,用的是段家桌上那支秃头铅笔。

“仔细勘验,不要放过任何细节。”他对身边的痕迹技术员低声吩咐,目光却从未离开段氏夫妇。

技术员小心地将纸条装入证物袋,初步检查后摇头:“张队,没有清晰指纹,似乎被擦拭过。”

张建军转向段恒君,注意到对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段恒君,你最后一次见到女儿是什么时候?”

“下午…下午四五点我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家…”段恒君的声音发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你们家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啊警官,”黄益琼抢着回答,哭声带着奇怪的尖锐,“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哪敢得罪人…”她的眼泪流淌,但张建军注意到她的手指甲干净整齐,与这个贫穷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时,年轻民警小陈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寒气,低声报告:“张队,院里院外都找了。雪太大,脚印很乱,但没发现明显的拖拽或搏斗痕迹。院门也没被破坏。”

张建军的心沉了下去。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熟人作案?或者...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窗外那个破旧的猪圈。低矮的土坯棚子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凄凉。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他。

“搜一下猪圈。”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

猪圈是用土坯和木头搭的矮棚,里面堆着积雪和干草,混合着猪粪的酸臭味。两个民警打着手电,艰难地挪开冻硬的杂物。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动,扫过最阴暗的角落。

突然,光柱停住了。照到了一团模糊的、不同于干草颜色的东西。

“张队!这里!”民警的声音陡然变调,带着震惊和恐惧。

张建军一个箭步冲过去。手电光下,他们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

少女段金荣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双眼圆睁,瞳孔里凝固着最后的惊恐。她的嘴巴被一块脏污的破布死死堵住,双手和双脚被粗麻绳反绑在身后。最骇人的是她的头部,左侧太阳穴附近有一个可怕的凹陷,血迹已经凝固,粘住了头发和干草。她的身体早已冰冷僵硬,与身下的冻土融为一体。

风雪声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所有人都被这极致的残忍惊呆了。只有猪在圈的另一端不安地骚动。

“叫法医!快!”张建军的声音沙哑,强忍着怒火和寒意。他脱下自己的大衣,轻轻盖在女孩身上,尽管知道这已于事无补。

黄益琼在外面听到动静,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真的晕了过去。段恒君则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筛糠,喃喃道:“…绑匪…绑匪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