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火车猛地一震,像被巨人狠狠砸了一拳!紧接着是天旋地转,玻璃窗“哗啦”一声碎成无数片,金属扭曲的尖叫声刺得人耳朵疼。人的哭喊、嚎叫瞬间炸开,淹没了所有声音。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出去,冰冷的水猛地灌进嘴里、鼻子里。
火车脱轨了,冲进了河里!
冷!刺骨的冷!还好我会水,我拼命扑腾,呛了好几口浑浊的河水,肺像要炸开一样疼。求生的本能让我疯狂挥舞手臂,终于抓住了一块漂过来的破木板。
混乱中,我看见陈伯插在一根断裂的金属栏杆上,鲜血从胸口涌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只剩下诗织。
不会游泳的她在水里无助地扑腾,脸色白得像纸,湿透的头发贴在脸上。她看见我,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朝我伸出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娜娜……救救我……拉我一把……”
水声、风声、哭喊声好像都离我远去了。世界变得很安静,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像一面破鼓,咚咚地砸着胸腔。
陈伯死了。唯一认识诗织、能证明她身份的人死了。
如果她也死了……那谁是诗织?
她还在喊我,声音里满是绝望:“娜娜……拉我一把……”
我以前最恨“诗织”这个名字,可现在听着,却像命运在召唤我。
我没有朝她游过去。我的手脚像被冻住了一样。
一个浪头打过来,把她卷得离我远了些。
诗织伸出的手慢慢往下沉,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从困惑到不敢相信,最后变成彻底的绝望,一个浪头打过来,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砸中了她的头,诗织闭上了眼睛,一点点被河水淹没。
我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一个疯狂的念头像闪电般击穿了我的犹豫。
我扎进水里,朝着她沉没的方向游去——不是去救她。
我扯开她湿透的外套领子,摸到里面缝着的小布包,用力扯了下来。那是陈伯再三叮嘱不能丢的身份证明,里面有她的生辰八字和一张她母亲的旧照片。
我又抓过她身边用油布包着的小行李袋,果断松开诗织,浮出水面,朝着岸边的方向游去,冲着救援人员,挤出虚弱的哭腔:“救命……我是诗织……妈妈……救我……”
三、鸠占与周旋
我成功了。
上岸后,我因为“惊吓过度”昏迷不醒,顺理成章地成了“诗织”。
当我被送进那个有持枪哨兵站岗的大院,看到躺在床上的苏晚晴时,我知道,我赌赢了最关键的一局。她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却因为“找到女儿”哭得几乎晕厥,死死抱着我,滚烫的眼泪落在我冰冷的脖子里:“囡囡……我的诗织……妈妈对不起你……”
我趴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身体因为后怕发抖,眼泪却流得顺畅——那是狂喜和恐惧交织的生理反应。我哑着嗓子,试探地叫了声“妈妈”,她抱得更紧了,好像要把这些年的缺失都补回来。
从那天起,我就是诗织。红星孤儿院的方娜,已经死在那场脱轨里了。
我活得像个时刻警惕的贼。我疯狂学习诗织可能会的一切:学她说话的调子,学她走路的步子,学怎么优雅地用刀叉,怎么品茶,尽管觉得像烂树叶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