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外面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疯狂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保安急促的阻拦和惊呼。
“先生!您不能进去!”
“这里是工作区域!先生!”
“嘭——!”
整容室那扇沉重的、本该隔绝生死的门,被人从外面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力量猛地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重重撞在墙壁上又弹回。
门口,出现了一个男人。
高大,挺拔,却衣衫凌乱,满身狼狈。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臂弯,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头发被汗水打湿,几缕垂落在布满红血丝的额前。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不断起伏,像是经过了一场竭斯底里的狂奔。那双深黑的、总是盛满冰冷和傲慢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赤红,死死地盯住工作台旁那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口罩的身影。
是傅斯年。
活着的,会喘气的,暴怒的傅斯年。
那……台上的是谁?
江晚的目光机械地从门口的男人脸上,缓缓移回工作台。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
这块表,是她当年在某个拍卖会上一眼看中,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卖掉了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一条项链,才偷偷买下,又求了老师傅很久,在内侧刻下他的名字缩写。
她怀着卑微又炽热的爱恋,在他某年生日时,小心翼翼地送给了他。
他当时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随手放在一边,说了一句:“还行。”
后来,她再没见他戴过。
原来,他不是不戴,只是不会戴着她送的东西。
他大概是……随手赏给了某个助理,或者司机。
而如今,戴着这块表的倒霉鬼,阴差阳错地,躺在了这里。
真是……荒谬得可笑。
她眼底那点微弱的波动,彻底熄灭了,归于一片沉寂的黑暗。
傅斯年的目光如淬毒的利箭,先是惊恐万状地扫过工作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遗体,确认了什么之后,巨大的恐慌和怒火几乎将他吞噬。他猛地看向江晚,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
他几步冲上前,带着一身暴戾的气息,不由分说地狠狠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拖着她就往外走。
“江晚!你真是好样的!躲到这种地方来恶心我?!”
“跟我回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命令和浓浓的厌恶。
殡仪馆的领导和几个保安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试图劝解,却不敢真的上前阻拦这位显赫一方、明显处于盛怒之中的傅家家主。
手腕上传来剧痛,被他触碰的皮肤像是被烙铁烫到,激起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江晚被他拖得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就在快要被拖出门口的刹那,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傅斯年都向后踉跄了半步。
所有人都愣住了。
整容室内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冰冷的排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
傅斯年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她,眼底的风暴更加骇人:“江晚,你——”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他看见,那个被他拽得口罩都有些歪斜的女人,缓缓地站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