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兰缓过点劲儿,声音沙哑:「柱啊,你咋回来了?不是说过年才回吗?妈没事,就是老毛病,歇两天就好。」
「啥没事啊!」铁柱红了眼,「王婶子都跟我说了,你都起不来炕了!我明天就带你去县医院检查!」
赵桂兰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铁柱忙为她拍背,感觉母亲的肩膀瘦削得硌手。
那一夜,铁柱守在母亲炕前,添了好几次柴火,生怕屋子再冷下来。窗外北风呼啸,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母亲睡不安稳,时不时说几句胡话,一会儿嘟囔着「黄皮子追我」,一会儿又喊「别过来」。铁柱握着母亲的手,心里又急又痛,恨不得替母亲受这份罪。
三
第二天天没亮,铁柱就起身准备了。他把母亲裹得严严实实,雇了屯里王老四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往县医院赶。寒风刮在脸上生疼,铁柱把母亲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背挡着风。
县医院里人来人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铁柱扶着母亲,挂号、排队、检查,CT、抽血、心电图做了个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检查结果,却摇头:「各项指标都正常,没查出啥毛病。老太太就是有点营养不良,贫血。你妈这情况,要不就去市里大医院再看看,或者……是不是最近受了啥惊吓,有点癔症?」
铁柱不甘心,又带着母亲去了市里的医院。长途汽车颠簸了三个多小时,赵桂兰晕车吐了好几次,脸色更加难看。市医院检查结果还是一样——啥毛病没有,可他妈就是浑身没劲儿,吃不下饭,夜里还总说胡话,一会儿说看见「黄皮子」在窗台蹦,一会儿说听见「老太太」在耳边唠嗑。
钱花出去不少,母亲的病却一点没好。铁柱蹲在医院走廊里,看着手里的检查单和所剩无几的积蓄,急得直揪头发。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跟他说,靠山屯靠着长白山,山里有「仙家」,胡黄常蟒,都通人性,要是遇到啥邪乎事儿,说不定是仙家在打招呼。那时候他总觉得是母亲迷信,上了学后更觉得这些传说荒诞不经,可现在...
「柱啊,要不咱回屯子吧,找你张老叔问问?」赵桂兰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说。张老叔是屯子里的「明白人」,年轻时帮人看过「虚病」,据说能跟仙家搭上话。
铁柱看着母亲虚弱的样子,终于点头。当天就办了出院手续,雇了个三轮车,拉着母亲回了靠山屯。
四
张老叔家在屯中间,院里种着棵老槐树,冬天叶子落光了,枝桠光秃秃地向天空伸展,像极了老人干瘦的手指。铁柱把母亲安顿在家,自己提着一瓶高粱酒和一条烟去了张老叔家。
张老叔正坐在炕头抽旱烟,屋子里弥漫着烟草的辛辣气息。老人已经七十多了,头发全白,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看见铁柱进来,他把烟袋锅子往炕沿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
「为了你妈的事来的吧?」张老叔直接问道,声音沙哑却有力。
铁柱点点头,把礼物放在炕桌上:「张老叔,我妈这病怪得很,医院查不出毛病,可人就是一天天虚弱,还说胡话...您老见识多,帮看看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