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老周,竟敢破我定下的规矩!”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浪涛中传来,不高,却穿透了雨声和水声,直钻耳朵。老周浑身一僵,抬头望去,只见水浪翻涌间,一道银影闪过,船头竟站着个身着银鳞长袍的青年。青年头戴玉冠,面容俊朗,皮肤白得像玉石,唯有一双眼睛,冷得像万年寒冰,盯着老周时,让他浑身发颤。
是河神!洛水镇人代代相传的河神,竟真的现身了。
老周慌忙丢了竹篙,对着河神作揖:“河神大人恕罪,老朽也是见他娘病危,一时心软……”
“心软?”河神冷笑一声,指尖指向老周的胸口,“你起初犹豫的那片刻,心里想的是他的银子,还是他的娘?”
老周的脸“唰”地红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刚才那瞬间,他确实想到了孙子的学费,那点私心像根刺,扎得他喉咙发紧。
“规矩立了百年,不是用来摆设的。”河神的声音冷了几分,“洛水河滋养着镇上百户人家,这规矩是护河的根,也是护人的根。你为一己之私破了规矩,就得受罚。”
浪头渐渐平息,船稳了下来。河神拂袖转身,银鳞在昏暗中闪着光:“你且在河边守满三日,亲眼看看你破规矩的后果。三日后的此时,我再来问你,知不知错。”
话音落,银影一闪,青年便没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涟漪。老周瘫坐在船板上,冷汗浸透了单衣,身边的汉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在船上动弹不得。远处的村子里,不知谁家的狗突然狂吠起来,叫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2 三日的惩戒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老周就揣着两个冷窝头去了河边。一夜的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可洛水河却没了往日的清澈,河水浑浊得像掺了黄土,水面上飘着几片烂菜叶和破布,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老周蹲在河边,盯着浑浊的河水发呆。他撑船三十年,洛水河从未这样脏过。正懊恼着,岸边传来脚步声,是几个村民扛着扁担,挑着满筐的垃圾往河边走。为首的是镇上的懒汉李三,他瞥了老周一眼,嬉皮笑脸地说:“周伯,您也来瞅热闹啊?昨日您酉时后摆渡,河神也没把您怎么样,看来那规矩就是唬人的!”
说着,李三抬手一掀,筐里的垃圾“哗啦”一声倒进河里,烂菜叶子浮在水面上,像一块块丑陋的补丁。其他村民也跟着倒起来,有人边倒边说:“就是!以前不敢倒,是怕河神怪罪,现在看来,哪有什么河神?”
“住手!”老周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洛水河是咱们的命根子,怎能往里面倒垃圾!”
李三翻了个白眼:“周伯,您管得也太宽了。您能破规矩,我们就不能倒点垃圾?再说了,这么大的河,倒点东西算什么?”
老周气得浑身发抖,想去拦,可左手的残疾让他动作迟缓,根本拦不住。他看着村民们把垃圾倒进河里,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这是他的错,是他破了规矩,才让村民们觉得河神的惩戒是假的,才敢这样糟践洛水河。
他默默地捡起岸边的树枝,蹲下来,想把水面上的垃圾挑到岸边。可垃圾太多,刚挑起来,又掉进水里,溅得他满身泥点。忙活了一上午,老周只清理了一小片水面,额头上的汗混着泥,淌进皱纹里,像一道道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