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还有你那个表弟，王浩，他现在出息了，在个大公司上班，等下多夸夸他，沾沾喜气。”
“嗯。”
车开到“富贵人家大酒店”门口，金碧辉煌，俗气得扎眼。
门口的服务员穿着大红旗袍，跟两根人形蜡烛似的。
我妈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的将军，挺了挺胸，挽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怕我跑了。
“走，进去吧，记住妈跟你说的话。”
我被她半拖半拽地拉进了那个“五福临门”包厢。
推开门的瞬间，我就知道，今天这顿饭，菜单上写着的不是山珍海味。
写着的是我的名字。
巨大的圆桌，坐满了人。
大姨一家三口，舅舅一家三口，还有我那个八十多岁、眼神依然精明的外婆，齐刷刷地坐在那儿。
主位空着，我妈的位置空着，我妈旁边，还给我留了一个位置。
一个被所有人目光聚焦的位置。
看见我们进来，大姨那张抹了厚厚粉底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哎哟，稀客啊！我们家禾禾可算是来了，快来坐，就等你了。”
她的热情，让我觉得空调的冷气都有点多余。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坐下了。
一桌子人，十几双眼睛，都跟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我妈忙着跟外婆解释：“路上堵车，来晚了。”
外婆摆摆手，浑浊的眼睛盯着我，慢悠悠地开口：“来晚了没事，人来了就好。有些事，今天必须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菜还没上，戏台子就已经搭好了。
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水是温的，不烫嘴。
挺好，等下吵起来，还能润润喉。
2
“禾禾啊，最近工作顺心吗？”
开场的是大姨。她夹了一筷子凉拌海蜇皮放我碗里，笑容可掬。
“还行。”我低头，假装专心对付那块海蜇皮。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辛苦，不像我们那时候，工作都是铁饭碗。”大姨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不过辛苦也是值得的，你看你，年纪轻轻就在市中心买了那么大一套房子，真给你妈长脸。”
来了。
铺垫了这么久，正题终于来了。
我没接话，只是默默地又夹了一块酱牛肉。
见我不上道，大姨只好自己把戏唱下去。
她碰了碰旁边一直埋头玩手机的表弟王浩，“浩浩，别玩了，跟你姐学学。你看你姐多有本事。”
王浩抬起头，二十四五岁的人，脸上还带着没褪干净的青春痘，眼神里透着一股被惯坏了的理所当然。
他冲我假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继续低头戳手机屏幕。
“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大姨嘴上骂着，脸上却全是宠溺，“他最近啊，谈了个女朋友，都准备结婚了。”
“哦，恭喜。”我言简意赅。
“恭喜什么呀，愁死我了！”大姨一拍大腿，嗓门都高了八度，“现在这姑娘，多现实啊！人家女方说了，没婚房，这婚就不结！你说说，这不是要我跟你姨夫的老命吗？”
我妈在旁边适时地递上一句：“是啊是啊，现在房价这么贵，谁家买得起啊。”
两人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
我继续吃。桌上这道盐水鸭味道不错，皮滑肉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