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碱！
刺鼻的气味混杂着布料烧焦的古怪味道，直冲我的天灵盖。
周海的哭嚎声还在耳边，我看着仓库里那一堆堆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云舒棉”，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烧成灰烬。
那是我和工人们一个多月的心血，是清风纺织厂打响全省名声的第一炮，现在，全毁了。
我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刺痛感让我从那股毁灭性的怒气中挣脱出来。
不行，不能乱。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刺鼻的味道呛得我一阵咳嗽，也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周总工！”我转过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封锁仓库，这件事，除了你我，不准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厂长……”周海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是绝望。
“听我的！”我打断他，“对外就说，机器出了点小故障，省城的货要延迟两天交付。安抚好等着拉货的司机，食宿全包，另外给误工补偿。”
我的冷静似乎感染了周海，他愣愣地点了点头，抹了把脸，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转身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空荡荡的仓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那堆废料前，蹲下身，捻起一块被烧得焦黄的布料残片。
王斌。
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他这是要我的命，要整个清风纺织厂的命！
“系统，”我在心里默念，“锁定敌意来源，预测对方下一步行动。”
【叮！敌意锁定：王斌。】
【警告！对方下一步计划：今晚纵火焚烧仓库，伪造安全生产事故，将责任全部推到宿主身上，彻底摧毁清风纺织厂！】
纵火！
好一招釜底抽薪！
如果仓库真的着火，这批货被毁的真相就会被掩盖，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管理不善引发了火灾。到时候银行追债，客户索赔，工人失业，我李清欢会从一个商业新星，瞬间变成人人喊打的罪人，永世不得翻身。
真够狠的。
我的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我立刻找到周海，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压低声音说：“周总工，你信不信我？”
“厂长，都到这份上了，我这条老命都是你的！”周海斩钉截铁。
“好！你马上找几个最信得过的老师傅，把仓库里那些被烧坏的布，悄悄换成我们之前淘汰下来的废布料和纱头。记住，动静要小，天黑前必须完成。”
“换成废布料？”周海一脸不解。
“对，”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不是想烧吗？我就给他准备一仓库的柴火，让他烧个够！”
接着，我又让他找来电工，按照我画的一张草图，用铜线、电池和几个大铃铛，在仓库的门窗上做了个简易的报警装置。只要有人从外面推门或者开窗，铃铛就会立刻响起。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擦黑。
我故意让食堂给我送了几个菜和一瓶白酒到办公室，然后让一个嘴碎的女工“无意中”看到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摔杯子，捶着桌子哭。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厂。
“听说了吗？李厂长这次亏大了，一个人在办公室喝闷酒呢。”
“唉，那么大一批货，换谁谁都受不了。”
“今晚厂里估计没人管事了，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外面传来的风言风语，一口酒都没碰。
我在等。
等那条毒蛇，自己钻进我布好的口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越来越深。
我带着周海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工人，悄悄埋伏在仓库周围的黑暗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工厂里最不缺的铁棍。
“叮铃铃铃——！”
午夜时分，一阵刺耳的铃声猛然划破了夜的寂静！
来了！
“上！”
我一声令下，埋伏好的工人们如同猛虎下山，瞬间冲了出去，将仓库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仓库里，两个黑影正拿着火把，鬼鬼祟祟地往一堆“布料”上浇着什么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别动！抓活的！”
工人们的怒火早就被点燃了，他们看着这两个企图毁掉他们饭碗的杂碎，眼睛都红了。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十几根铁棍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两个小混混被拖到我面前，吓得浑身发抖，一股骚臭味传来，竟是直接尿了裤子。
“说！谁派你们来的！”我声音冰冷。
“没……没人派我们来，我们就是想来偷点东西……”其中一个还在嘴硬。
“偷东西？”一个老师傅冲上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偷东西用得着带火油和火把？你们是想烧死我们全厂的人啊！”
工人们群情激奋，眼看就要失控。
我抬手制止了他们，走到那个混混面前，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我只问一遍。说了，我送你们去派出所，顶多判个纵火未遂。不说，我现在就把你们两个，交给我身后这几十个快要丢掉饭碗的工人。你自己选。”
我的话很轻，但那个混混却抖得更厉害了。他看着我身后那些要吃人的眼神，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我说！我说！是……是王斌！是斌哥让我们来的！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们一人二百块钱！”
果然是他！
就在我准备让人把他们捆起来送去派出所的时候，工厂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嚣杂的引擎声和叫骂声。
“都他妈给老子滚开！”
王斌带着二十多个手持棍棒的地痞流氓，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被我们抓住的两个混混，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李清欢，你他妈敢动我的人！”
他这是要杀人灭口，抢走人证！
我身后的工人们虽然人多，但看着对方手里明晃晃的棍棒和凶神恶煞的样子，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了惧色。
“王斌，你这是聚众行凶，罪加一等！”我挡在工人面前，厉声喝道。
“去你妈的罪加一等！”王斌啐了一口，“今天老子不光要把人带走，还要把你这个小贱人一起废了！给我上！”
流氓们发出一声怪叫，挥舞着棍棒就要冲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
“吱——嘎——！”
几道刺眼的车灯光束猛地从工厂大门了进来，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几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以一种蛮横的姿态，直接堵死了工厂的大门！
车门推开，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身影从车上跳了下来。
是顾长风。
他身后，跟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动作整齐划一，浑身散发着冰冷的肃杀之气。
整个厂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王斌和他那群流氓，全都傻眼了，举着棍棒僵在原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顾长风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王斌身上，眼神冷得像冰。
“聚众闹事，蓄意破坏军属企业，我看你是活腻了！”
“军……军属企业？”王斌的舌头都大了，“你……你他妈谁啊？你说是就是？”
顾长风没有废话，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直接甩在王斌脸上。
“看清楚了。清风纺织厂，已于昨日和军区后勤部达成合作协议，为我军区定向研发并提供特种纺织材料。李清欢厂长，是我军区的重点合作对象。”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你动她，就是动军区！”
王斌彻底瘫了，手里的棍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带走！”
顾长风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将王斌和他那群流氓全部制服，像拖死狗一样拖上了卡车。
混乱平息，工厂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
顾长风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身上单薄的衣衫和微微发抖的肩膀，眉头一皱，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军大衣，披在了我的身上。
带着他体温的衣服，很暖。
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有力：“别怕，有我在。”
我点点头，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远方，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王斌的舅舅是市里的三把手。这件事，还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