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接踵而至的。
没过几天,市里就传来了最终判决。王斌,数罪并罚,纵火未遂、聚众冲击军属合作企业、恶意破坏生产,桩桩件件都是重罪,直接被判了十五年。他那个不可一世的舅舅,也因为滥用职权、包庇亲属,被一撸到底,调去了偏远山区的林场看大门,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压在我头顶的最后一丝威胁,烟消云散。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庆祝,更大的喜讯就砸了下来。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清晨,我刚走进办公室,李科长就跟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扬着一份还带着油墨香的《人民日报》,激动得脸都红了。
“厂长!厂长!你看!头版头条!”
我接过报纸,目光瞬间被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牢牢吸住——《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搞活经济,开创发展新局面》。
来了!
我苦苦等待的东风,终于来了!
那一天,整个厂区都弥漫着一种奇异的亢奋。我秘密培训了两个多月的“销售尖兵”和“研发小组”,被我全部召集到了会议室。
当看到我拿出的新产品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袜子?尼龙的?”
“这毛线……怎么是红色的?还有黄的,绿的?”
在他们眼中,袜子就该是棉的,颜色不是灰就是黑。毛线,也只有那么几种沉闷的颜色。我拿出的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不像是商品,更像是异想天开。
“从今天起,我们的目标,不再是县城,而是全省,乃至全国!”我没有过多解释,直接下达命令,“销售组,带着样品,铺遍你们能去的所有供销社!告诉他们,这是我们清风纺织厂独家的新产品,能让他们今年的销售额翻倍!”
早已准备就绪的我,就像一架加满了油的战争机器,在政策的号角吹响的那一刻,便以最凶猛的速度,全速启动。
市场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疯狂。
第一批彩色的晴纶毛线和改良过的尼龙袜刚摆上供销社的柜台,就被抢购一空。那鲜艳的色彩,对过惯了灰暗生活的人们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而那轻薄、耐磨又不易变形的尼龙袜,更是彻底颠覆了人们对袜子的认知。
一时间,各大供销社的采购员几乎踏破了我们厂的门槛。
“李厂长,再给我们调五百斤毛线吧,求你了,我们主任说再拿不到货,他就要睡我们厂门口了!”
“李厂主,尼龙袜还有没有?有多少要多少!价格好商量!”
厂里的电话被打爆了,汇款单像雪片一样从全国各地飞来。厂里的会计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清风纺织厂的利润,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翻着倍地往上涨。第一个月,我们就成了市里的利税大户。第二个月,我们上缴的利税,超过了市里其他所有工厂的总和。
钱,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我立刻启动了城西那家废弃化工厂的改造计划。
当招工的消息放出去后,整个市都轰动了。成千上万的待业青年和下乡知青,把报名处围得水泄不通,那队伍,从厂门口一直排到了三里地外的大街上。
我一口气招募了上千名新工人,清风集团的员工总数,瞬间突破了两千人。
我的企业,成了全市最大的就业提供者。无数家庭因为我,拿到了稳定的工资,吃上了饱饭,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我没有停下脚步。
我把后世的企业管理经验,一点点地搬了过来。
我设立了绩效奖金,谁干得多干得好,谁拿的钱就多,彻底打破了大锅饭。
我开办了职工夜校,请来老师给工人们扫盲,教技术,学文化。
我把食堂的伙食标准一再提高,保证工人们顿顿有肉吃。
我甚至亲自画图纸,盖起了全市第一栋带独立卫生间和阳台的职工宿舍楼。
工人们的归属感和生产积极性,被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不再仅仅把这里当成一个上班的地方,而是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们喊我“厂长”,眼里带着的光,是尊敬,是信赖,更是希望。
市里的领导班子换届后,新上任的一把手,第一次视察企业就来了我们厂。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把我奉为座上宾。在市里的经济会议上,我的座位,永远在最前排。
我的企业,已经成了这个城市的经济支柱。我说一句话,有时候比很多官员的红头文件分量还重。
我的名字,也不再仅仅出现在市报上。省报、甚至国家级的报纸,都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我的事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厂长,带领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厂,在短短一年内,崛起成为利税过百万的行业标杆。
我成了这个时代无数青年人崇拜的偶像,一个活生生的传奇。
事业如日中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父母和弟妹从村里接到了市里。
我给他们买了市中心最好的四合院,找了最好的保姆。我爹李建国,那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汉子,第一次穿上我给他买的“的确良”衬衫时,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那天,我带他去参观我的工厂。
当他站在数千人的车间前,看着一排排崭新的机器轰鸣运转,看着工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看着那一车车印着“清风集团”字样的产品被运往全国各地时,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转过身,抓住我的胳膊,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他逢人便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和骄傲:
“我女儿,是这个市的英雄。”
那一刻,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委屈,都值了。
在一切都走上正轨之后,我终于有时间,去处理一件被我搁置了很久的事。
我一个人,走进了那座划拨给我,如今已经初步改造完成的化工厂。绕过繁忙的生产区,我一直往里走,来到了工厂最深处,一个被封锁了几十年的废弃实验室。
这里,就是系统标记的下一个签到点。
铁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封和化学药剂混合的古怪气味。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纺织技术,让我成了县城首富。
经济信息,让我成了全市的经济支柱。
这一次,在这个曾经代表着国家最高化工水平的实验室里,系统,又会给我带来什么足以改变世界的东西?
我伸出手,缓缓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