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尘封了几十年的铁门，在我手中发出“吱嘎”一声刺耳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混杂着铁锈、灰尘和化学药剂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实验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布满蛛网的窗户里挣扎着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这里的一切都蒙着厚厚的灰，实验台上还散乱地放着烧杯和试管，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没有多看，径直走向实验室最深处。那里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原料储存罐，罐体上已经锈迹斑斑，但依稀能看到“乙烯”的字样。
这里，就是系统标记的最终地点。
我的心跳得有些快，将手掌贴在了冰冷的金属罐体上，在心中默念。
“系统，签到。”
【叮！城西化工厂废弃实验室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民用塑料制品生产技术大全》！】
【恭喜宿主获得‘聚乙烯简易合成配方’！】
几乎是瞬间，海量的信息和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大脑！
一个个我无比熟悉，但在这个时代却如同天方夜谭般的东西，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
红色的塑料盆，蓝色的塑料水桶，轻便耐用的塑料凉鞋，甚至还有色彩鲜艳、造型各异的儿童玩具……
这些在后世烂大街的玩意儿，在七十年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传统木盆、铁桶、布鞋的降维打击！
意味着一个比纺织业庞大十倍、百倍，足以席卷全国的巨大金矿！
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在为这个发现而沸腾。如果说纺织业让我成了市里的经济支柱，那塑料产业，足以让我建立起一个真正的商业帝国！
我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开始仔细梳理脑海中的技术资料。
很快，一盆冷水就兜头浇了下来。
塑料生产，尤其是聚乙烯的合成，对设备和原料的要求极高。系统给的虽然是“简易配方”，但也需要纯度达到一定标准的石油馏分作为基础原料。
石油！
在这个年代，这玩意儿比黄金还金贵，是国家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别说我一个集体企业的厂长，就是市里的一把手，也不可能搞到一滴来给我做塑料盆。
刚刚燃起的万丈雄心，瞬间被这个现实的难题卡住了脖子。
没有原料，再牛的技术也是空中楼阁。
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一夜，面前的茶水换了一杯又一杯，却始终想不出解决办法。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开着厂里的破吉普，找到了军区大院。
我必须去找顾长风。
他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有可能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人。
在军区门口，我被警卫员拦了下来。通报之后，等了足足半个小时，顾长风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常服，身姿笔挺，看到我一脸憔悴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他把我带到大院里一处僻静的凉亭。
我没绕圈子，直接把我的想法和遇到的困境和盘托出。我需要石油馏分，哪怕只是一点点，让我能把样品做出来。
他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凉亭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气氛有些凝重。
我心里也有些打鼓。这确实是强人所难了，动用军用物资，这可不是小事。
“军用物资，我没法给你。”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很沉，直接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的心往下一沉。
“但是，”他话锋一转，看着我，“我听说，抚顺的石油二厂，最近因为一套进口设备出了故障，生产出了一批纯度不达标的‘次品’。对他们来说，这些是没用的工业废料，正愁没地方处理，堆在仓库里占地方。”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
“次品？”
“嗯，”他点头，“对国家的大工业标准来说是次品，但对你来说，未必没用。”
我明白了！我脑子里的“简易配方”，对原料的要求本来就比这个时代的工业标准低得多！他们眼里的废料，对我来说，可能就是刚刚好的宝贝！
“谢谢！”我激动得站了起来，千言万语，最后又只汇成这两个字。
他看着我重新燃起斗志的眼睛，嘴角似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路上注意安全。”
我一刻也不想等，当天就带着周海和几个最得力的技术员，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两天两夜的颠簸后，我们终于抵达了抚顺石油二厂。
说明来意后，对方的厂长一脸古怪地看着我们，像是看几个傻子。当他听说我们是来“处理”他们那批废料的时候，简直是喜出望外。
他领着我们去了仓库，指着那几十个巨大的铁桶，一脸嫌弃：“就是这些，提纯也费劲，回炉也麻烦，你们要是真能拉走，价钱好商量，就当是帮我们处理工业垃圾了。”
周海取了样品，当场用我们带来的简易设备进行化验。半小时后，他跑到我身边，压抑着兴奋，声音都在发抖：“厂长……能用！完全能用！只要经过咱们的一道提纯工序，纯度比配方里要求的还要高一点！”
我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接下来的谈判顺利得不可思议。我以一个低到几乎是白送的“工业废料处理费”，买下了他们仓库里所有的“次品”。不仅如此，我还和对方签下了一份长期的“废料处理协议”，以后他们再有类似的次品，全都由我们清风厂负责“处理”。
原料问题，就这么被我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彻底解决了！
满载着几十桶“宝贝”，我们返回了市里。
我立刻把所有技术骨干召集起来，成立了“一号项目组”，直接进驻了那家刚刚完成初步改造的化工厂。
没有现成的设备，我们就自己造！
我凭着脑海里的技术图纸，画出了一张张零件图。工人们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图纸，虽然满心不解，但出于对我的绝对信任，二话不说就开干了。
我们把旧设备拆了，能用的零件重新打磨，不能用的就自己想办法用车床一点点车出来。那段时间，整个车间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半个月后，在无数次失败和调试之后，一条由各种旧机器零件拼凑起来，看起来无比简陋，甚至有些滑稽的生产线，竟然真的被我们“攒”了出来。
当我按下启动按钮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机器发出轰隆隆的怪响，开始笨拙地运转。加热后的原料被注入模具，经过冷却，脱模……
“啪嗒”一声。
一个红色的、表面光滑的、造型完美的盆，从生产线上掉了下来。
整个车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
“塑料！这就是厂长说的塑料盆？”
一个老师傅颤抖着手，把那个盆拿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停地念叨：“太轻了……太光滑了……这玩意儿，摔不坏，还不怕水……神了，真是神了！”
工人们围了上来，每个人都想摸一摸这个神奇的新东西，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狂喜。
我拿起那个红色的塑料盆，入手温润，重量极轻。
我知道，一个新时代的大门，已经被我亲手推开了。
产品有了，原料也不愁了。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
这东西，老百姓会接受吗？
一个木盆能用几十年，一个铁盆也能传代。我这个闻所未闻的“塑料盆”，他们愿意花钱买吗？市场会认可这个横空出世的新物种吗？
我不能像卖毛线和尼龙袜那样，直接铺货到供销社。
我要搞一次大的。
我要策划一场前所未有的“产品发布会”，要让全省，不，是全国的人，都亲眼看看，我手里这个小小的塑料盆，将会如何改变他们的生活！
